124 第三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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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命中带煞。跟你亲近的人。沒一个有好下场。”归晚只觉得冷。彻骨的冷。从身体深处透出的寒意冻得她连嘴唇都麻木了。肚子疼得难受。半睡半醒之中。似有人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诅咒。将她困在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沉沦。再沉沦……

    她多想大声反驳:不。我不是。可是。她只是无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真正爱她的人。从來都沒有好下场。那都是她害的。她害的。这个念头叫她身上寒意更重。身上的酸疼叫她恨不能晕过去。胸口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叫她喘不过气來。

    “薇儿……”是谁。谁在唤她。

    身上突地一暖。似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很熟悉。隐隐地叫人心安。噩梦开始消散。她自发地靠近热源。慢慢地。冻僵的手脚暖和过來了。一双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放松下來。终于由着袭來的睡意沉沉睡去。

    來人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良久。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归晚很早就醒了。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大抵是早前养成的习惯。发现枕着林千夜的手臂。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在这里。”

    “恩……”林千夜闭着眼睛假寐。抽走垫在她颈上的手臂。声音带着晨间特有的慵懒。“我再不來。有一个小笨蛋岂不是要冻死了。”

    归晚的脑袋一下落在了枕头上。脖子陡然失却了温暖叫她有些不习惯。她蹭了蹭。发现自己团成一团缩在他怀里。可见是将他当了一晚上的暖炉。恩……占便宜了呢。

    她瞧瞧身上的被子。也不算很薄。正想开口说话。肚子又是一酸。握紧了拳头。皱巴着脸道:“我也不知道突然这么怕冷啊。”只不过來月事了而已嘛。血气不足怕冷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这么私密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月事。她心底一惊。昨晚她动來动去。不会……她一阵尴尬。僵着身子。瞧着林千夜很是艰难地开口:“那个……你要不要起來。我想去洗漱一下。”

    林千夜挑了挑眉。那了然的神色叫归晚恨不得咬她一口。

    掀开被子。床单上干干净净。他除了衣服被她蹭得皱皱的。别无其他可疑的痕迹。她才松了口气。这个家伙素來有洁癖。要是她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裳。估计。都会不知道怎么死。

    鉴于之前又欠了林千夜两次人情。昨夜还把他当了一夜的暖炉。归晚很是逆來顺受。对侍女们递上比往常要厚的衣服。她沒意见。早膳被换成了甜甜的红豆粥也只是皱了皱鼻子。乖乖喝完。

    久违的小动作。叫林千夜夹着菜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林千夜。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归晚差点跳了起來。她方才想起來。七天前。她递了奏折上去。依照普通行程。一个个驿站递过去。现在奏折应该才送达京师。不会吧。按这个时间算。他根本就沒看到她的奏折。惨了。死定了。

    “右相大人。你怎么來了。”心底却是径自做了回答。他这个大少爷。自然是到处游荡。她这里有热闹可看。他干嘛不來。

    林千夜似是沒看到她纠结的表情。支着手。漫不经心道:“本打算去琳州一行。听到有人在荀阳作威作福。就顺路过來瞧瞧。”

    顺路……过來。琳州跟这里隔了三百多里。这路还真顺得有点远。与其有时间顺这么远的路过來看她笑话。为何不在京城多待几天。也好顺便看看那奏折啊。归晚想哭了。

    林千夜火上浇油地一挑眉:“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想看到我。”

    “呵呵……”归晚干巴巴地笑着。口是心非。“怎会。”

    她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呜呜呜。林千夜这时候來做什么。以庆昭帝那小气的性子。就算打心底一千个赞成她的提议。也绝对会把这事拖上一拖。拖得她毫无招架之力。才摆出一副施恩的姿态批准。要是有林千夜帮他敲敲边鼓。事情就好办多了啊。可惜。事与愿违。

    林千夜兴致勃勃地欣赏了一番她纠结无比的神情。方才调侃道:“那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喜极而泣。”戏弄她着实叫人上瘾。

    身上本就不舒服。被他这么一撩拨。归晚的火气果然蹭蹭地上來了:“右相大人。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琳州。”有哪个宰辅是像他一样有事沒事到处乱跑的。她沒有意识到这是毫无理由地迁怒啊迁怒。

    啧。这么快又炸毛了。看來他家小东西的耐性越來越不好了。林千夜却是心情愉悦。刮着她的鼻子轻笑:“方才是骗你的。去琳州只是顺路。來看你才是正事。”

    骗人的吧。谁稀罕你來看我。归晚头一偏。表情如是道。

    “枉我为了见她。快马加鞭地赶了三天的路。我家薇儿竟然不领情。”

    归晚眼睛一亮。轻轻松松地被他带跑了思路。他到荀阳只用了三天。就是说。他有可能见过她的折子了。当下也忘记了方才还是在生气。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袖。如他所料地问道:“右相大人。那你有沒有看到一份折子。”

    林千夜挑眉。

    归晚心虚得几乎不敢看他:“是我写的折子。”

    “折子啊……”待她希冀地扬起了小脸。他方才拖长了声音抑扬顿挫地接着道。“尚书台的官员虽则不太勤快。也不会忘记呈给陛下的。你多虑了。”

    瞬间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归晚瘪着嘴巴失落无比:“所以说你沒看到了。”

    林千夜难得好心地问上一句:“你什么时候写的。”

    “七天前。”而今是有求于他。归晚自然有问必答。

    “七天。那应该还在路上吧。”林千夜骗起人來眼睛都不眨。只要是她的书信和折子。他早就暗中交代了用八百里加急。若不是见到那份折子和皱巴巴的写着“右相大人”四字的信纸。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归晚垮了小脸:“就是说。你看不到了。”

    “折子都是给陛下的。我看不看。无关紧要吧。”见她垂头丧气。他扑哧笑出了声。“还是。那份折子。其实是写给我的。”

    在他那双幽魅的眼睛面前。她似乎无所遁形。归晚无意中撞上他的眼神。莫名一慌。差点想要跺脚:“不是。不是。谁要写给你。”

    “真的不是写给我的。”林千夜似笑非笑。唔。小东西耳朵又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归晚彻底炸毛了:“不是。”

    小猫使小性子时。不可逼得太紧。以退为进方为良策。林千夜显然颇有心得:“嗯……那我也不必多管闲事了。待会我便去琳州。你在这里要乖一些。别招惹麻烦。”

    麻烦已经招惹上了。归晚欲哭无泪。很沒骨气地拽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右相大人……”

    “嗯。”

    幸而归晚低着头。沒见到他脸上的愉悦。否则非气得跳起來不可。

    “你说。庆昭帝会不会答应给我开具盐引的资格。”荀阳如今的形势。可容不得她多等啊。庆昭帝若不尽早答应。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说。接下來的烂摊子也无法收拾了。

    林千夜一贯地不负责任:“那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你是右相啊。”示弱了这么久。归晚觉得有些丢脸。差点又要恼羞成怒。伸手去抓她的衣领。

    “他当然会给。”林千夜适时开口。总算是止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双手。“至于什么时候给。本相干嘛要猜他的心思。”

    他说的是废话。归晚咬着唇。低头。就是拽着他的袖子不说话。

    明明想叫他帮忙。却别扭地不肯开口。她这么无赖的时候。他倒是第一次见。林千夜轻轻笑道:“既然他迟早都会给。不如。先斩后奏如何。”

    归晚眼睛一亮。抬头看他:“可是……要怎么做呢。”

    林千夜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沒有陛下口谕。凭着右相的手令。批给你一年三百万担的盐应该不成问題。这样可够。”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庆昭帝压根就沒见过她的折子。听他提起要盐引。还以为她这边顶不住压力。他出來为她收拾烂摊子了。早已非常爽快地批下了每年五百万担盐引的条子。不过目前。三百万担盐对她应该也是够了。剩下的两百万担嘛。他心安理得得留着。待下次再作一个人情。

    归晚浑然不知已然上当了。感激涕霖地使劲点头。三百万担。价值至少一千万两。她还怕招不到人为她卖命吗。只是……她皱了皱眉。略略有些不安。他私下批准她开具盐引。形同于走私私盐呀。而且是这么大的数目。按律是形同谋反的:“这样做。对你沒有大碍吗。”她丝毫不怀疑他会做出私批盐引这种事。他不就是这么个任性的人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唔……有进步。竟然还知道关心他一下了。虽则大抵是出于感激和愧疚。也足以叫人心情愉快:“你什么时候见到本相做沒把握的事了。”

    哼。关心他一下。他竟然不领情。她白操心了行不行。归晚微微有些懊恼。

    林千夜微微一笑。揉揉她的脑袋:“若这次我沒來荀阳。你该怎么办好。”他当然也不会告诉她。他真的是來荀阳看她的。去琳州。鬼才要去琳州。

    “以后重要的事。先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再写奏折。可好。”

    归晚顿了一顿。点点头。心底微微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千夜什么会这么助人为乐了。

    目的达成。林千夜拿出一个瓶子。悠悠然道:“这是新近调的花露。帮本相尝尝味道如何。”

    如此巨大的反差叫归晚差点反应不过來:“右相大人。有很多人愿意帮你尝的。为何偏偏要为难我。”

    林千夜理所当然道:“沒办法。本相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实话实说的人。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归晚:“……”

    果然。助人为乐那都是幻觉。仗着她又欠了他一次人情。他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了。归晚瞪了他半晌。乖乖接过。倒是先前泛起的怀疑又被他这么一出“恶整”给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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