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黑鬼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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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鬼这次是碰上了对手了,和八级焊打得是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不一会儿两人就在地上滚得像土猴子一样。由于八级焊在广西帮的地位举足轻重,不用招呼,很快就围上来了一帮广西帮的人助拳,形式立刻急转直下,黑鬼被七八个人摁住一顿胖揍,直到管教赶过来才停手。

    黑鬼这时已经被打得没有人样了,满脸的血沾着地上的土,身上全是鞋印子。

    “赶紧送医务室。”这是管教在现场说的唯一一句话。

    黑鬼已经不会走路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黑鬼抬上拉门用的板车,直接就推到了医务室门口又给抬了进去。

    据说刚抬进去的时候医务室的大夫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车祸呢。

    “这是谁啊?”大夫一边准备消毒水一边问道。

    “还是上回那个。”黑鬼两次进医务室都是这个管教送的。

    “怎么弄成这样了,被车撞了?”

    “不是,犯人打的。”

    “这小子干什么了,招这么大仇?”

    “脑子有病。”

    。。。。。。

    大夫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摇摇头:“我这条件不行,还是送医院吧。”

    黑鬼伤的不轻,医务室已经没有办法处理了,没办法,管教一边汇报上级领导,一边让人给黑鬼收拾日常用,准备送医院。

    人命关天,耽误不得,上级领导的批复下来,送医院。很快,监狱附属医院,都叫劳改医院的车就开了进来,把黑鬼拉进了医院,一系列检查过后,结果出来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四处骨折,轻度脑震荡,必须住院治疗。这顿打挨的可真不轻。

    劳改医院可不像是外边的正规医院,有那么多的护士姐姐照顾你,想都别想,到点吃药打针,到点吃饭,一切都是按照规定来办事的。家属又不能进来陪床,黑鬼现在连动都不能动,怎么办?中队上领导一商量,派个人过去照顾他吧。

    车间里的人都有生产任务,肯定不能从车间里找人,只能在留守监道的人里挑了,让谁去呢?中队干部想来想去,把目标定在了心岩身上。

    选心岩是有理由的,心岩岁数小,好管理,而且表现一直不错,领导们也放心,最重要的是心岩的余刑剩下不到半年了,应该不会有脱逃之类的想法。

    心岩本来不想去,可是没办法,在监狱里呆一天就得受人家的管,命令就是天,必须执行,心岩只得扛着铺盖卷去了劳改医院,照顾黑鬼的吃喝拉撒。

    车间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够得上一起伤害案了,上面不可能坐视不理,一级一级的命令传达下来,认真调查,严加处理。

    被打的黑鬼进了医院,可是动手的人还在,不会就这么算了,于是,监狱的特派员,和大队中队上的人组成了一个调查组,专门调查这件事。

    事情很简单,又不是什么高智商作案,只用了一天就调查清楚了:黑鬼因为焊接饭盆的事和八级焊发生矛盾,继而开始动手打斗,在打斗的过程中,黑鬼被八级焊的同乡打伤,就是这么简单。

    事情调查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理的问题了,中队上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反正也没有出人命,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故,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里边牵扯到了八级焊,对于这么一个宝贝,中队上还真是舍不得处理他。

    大队上完全同意中队的意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队上出了问题,大队领导也难辞其咎,倒不如息事宁人算了。

    处理意见报到了监狱,监狱长看完当场就把意见书撕了,一个电话叫来了大队长,狠狠一顿臭骂:这都什么情况了,人都住院了还算了,难道非要等到死个把人才行?

    大队长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挨批,心里那个委屈,我招谁惹谁了?犯人要打架那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

    监狱长批完了大队长,大队长憋了一肚子气回到队上,又把中队长找来教训了一顿,心里这才平衡了一点。

    本来很简单的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狱政科直接上报劳改局,然后又转到法院,很快,法院结果下来了,按照在押犯人重新犯罪从严从重处罚的标准作出了判决:

    黑鬼主动挑起事端,但属于实际受害方,所以免于处罚,交由监狱自行处理。

    八级焊与黑鬼打斗,但并未参与伤害被害人身体的行为,免于处罚,交由监狱自行处理。

    广西帮其余七人不遵守监规,在服刑期间重新犯罪,导致黑鬼受伤,经法院判决,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到两年不等。

    七年到两年,什么意思?加刑,也就是在原有的刑期上再加上法院判处的刑期。冤不冤。整个中队的人都为他们不值,不过是打了几拳踹了几脚,就换回了这么一个下场,要换做是在外边,这点事就算要判,两年也到头了,可是没办法,谁叫你是犯人呢?从严从重四个字不是白说的。

    七个人当中还有三个今年是要减刑的,这下也全都泡了汤,八级焊这下人情欠的大了,黑鬼也算是惹了大麻烦了。要不是他主动找事,哪会有这么多事。

    犯人处理完了,管教干部也不能放过,几个直接责任人全部降级处理,你说这事闹的。据犯人们私底下传说,四大队是整个监狱里最富的一个大队,从大队长到分队长个个富得流油,尤其是防盗门中队,一个防盗门卖出去就得好几百块钱,每年完成了指标任务,多生产了多少谁也不知道,这些钱全都流进了干部的口袋。只是从来没有人给监狱长上供,监狱长早就看四大队不顺眼了,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能不狠狠地治一下吗?

    对于这种说法,心岩不置可否,毕竟这种事不是他一个小犯人该操心的,他也操不起这个心,谁是谁非,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钱多钱少自己也拿不着一分,所以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最重要。

    整体来说,劳改医院的条件要比在监狱里好一些,虽然是一个系统的,但毕竟是医院,没有监狱里那么多琐碎的事情,不用打军被,不用点那么多遍名,伙食上也要好不少,基本上顿顿都是改善,而且量大,管够,光这几点就让心岩平衡了不少。

    唯一让心岩厌烦的就是伺候人了,黑鬼浑身上下四处骨折,整个就是一个瘫痪,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吃饭得心岩喂他,上厕所还得心岩接着,还得提醒他按时吃药,可真是够麻烦的。

    心岩从小到大就没有伺候过别人,没想到这头一回竟然就是不怎么待见的黑鬼,有时看见黑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样子,心岩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扑上去让他的伤再变得严重点。黑鬼知道心岩不待见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强忍着。

    心岩给黑鬼都定了时间,一天上几次厕所,什么时间该做什么,这都是有规定的,过时不候。有屎有尿就憋着,憋不住就往床上拉,反正难受的是他自己。

    黑鬼是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自己是犯了众怒了,换做别人还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不是心岩小人,就黑鬼干的这些事,哪一件能摆到明面上?按心岩的话来说,被打死都不为过,这活下来都算是他挣着了。

    虽然心岩不待见黑鬼,可整个病房里心岩就认识他一个人,又不能四处走动,无聊的时候还是得找他说话解闷。

    “你说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病吗?好好地就快要出去了,干嘛非得给自己惹这些麻烦?”心岩的口吻就像是在训斥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唉,社会太复杂了,我真是后悔啊。”黑鬼答非所问。

    “后会有什么用,还不得你自己扛着?”心岩最瞧不起他这种没事就说自己后悔的人。

    “人哪,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慎交,交友不慎那可是最大的悲剧。”黑鬼仿佛是在感叹自己。

    对于这句话心岩还是比较赞同的,几年的监狱生活,他见了太多因为交友不慎引火上身甚至把命都送掉的例子。捅你一刀的,往往是离你最近的那个人。

    “我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交错了朋友。”黑鬼继续感叹。

    “知道了就别再交了,这世上什么都少,就朋友不少,到哪都能交上?”心岩的话软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黑鬼眼角的泪光,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流泪了。

    “晚了,有些事做了就没法再回头了,有些朋友交了甩都甩不掉了。”黑鬼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做了就敢当,甩不掉就硬掰,我就不信他还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心岩直觉地感到黑鬼说的这个朋友就是坤山。

    “心岩,咱俩一个号子两年了,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我觉得你这人不错,耿直,讲义气,按道理我该叫你一声小老弟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不稀罕,我黑鬼上辈子是做了大孽了,这辈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小到大活的那就是一个悲剧,惨哪。从小家里穷,连饭都吃不饱,也没上过学,到现在连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在劳改队里学会的。”

    心岩静静地听着,知道黑鬼有故事要讲了,他最爱听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