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负气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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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气而走

    燕魂看了看怀中那定格的娇美面容,往日的欢声笑语、或眉开眼笑、或含情脉脉、或娇羞颔首、或沉色忧郁,此时涌上心头。往日春香的音容笑貌,此时却定格在那凄婉的悲歌之中。

    燕魂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我凭什么?我拿什么保护?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无能,我凭什么保护你?春香,我凭什么?”

    燕漠怒容不改。冷声道;“哼,你找到了吗?你凭什么?告诉你。你无以为凭。你自认于先辈余荫下读过几年书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可顶天立地。你以为凭你不过七尺的柔弱身躯便可阻挡一式钢刀吗?你以为凭你几个学识便可以以无形化有形攻势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燕魂突然抬起头来,满是悲伤,厉声喝道;“即使要挡,也不应该从你这个父亲斩出的钢刀,不应该化你发出的攻势。可是,这是事实,你让我何去何从,你让我情何以堪。”

    妇人急忙说道;“魂儿,你怎么能和你父亲这样说话?”

    燕魂冷笑道;“哼,父亲,他像父亲吗?父亲便是这样棒打鸳鸯,不顾孩子的感受;父亲便是这样将自己孩子看做一钱不值,全盘否定孩子的一切。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燕漠大怒道;“你想造反不成,好,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那么我燕漠也不会觉得有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儿子而觉得光荣。就此,你给我滚出青阳山庄,不要再回来。我不想再见到你。”

    妇人大惊,急忙跑过去拉着燕漠的手臂说道;“老爷,怎么回事?你要将魂儿赶出庄外。”

    燕漠冷哼道;“既然人家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那么我燕漠也不会死皮赖脸的求着人家相认。滚、滚出去。”

    燕魂满眼柔情的看着怀中香消玉殒的春香,低声道;“春香,我带你离开,再也不回来了,我会陪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说着,燕魂将春香抱起来,对着燕漠二人叩了三个响头,抱起春香,步履阑珊的走出大堂。看着燕魂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及他手中的春香,堂外众人面面相觑,盯着那瘦弱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青阳山庄的大门尽头。

    妇人看着消失的儿子燕魂,眼露着急的看着燕漠,燕漠一反常态,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反而是露出轻松的淡笑。高声道;“散了吧。”

    众家丁仆役听到庄主发话,以及刚刚少爷的情况,一个个都不想触庄主的霉头,顿做鸟兽散,转眼间,大堂之外除了守卫之外,空无一人。

    燕漠长叹了口气,道;“夫人,此事一言难尽,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燕漠说着,便走出大堂,妇人担忧的看了看山庄大门之处,旋即疑惑的看着已经走出大堂的丈夫,跟了上去。

    燕漠携着妇人出了大堂,便向花园方向走去,此时的花园,寂寥无声,黯淡的月光倾洒在花园之上,借着幽暗的月光模模糊糊的可以看清整个花园的全貌。此地花丛遍地,汉白玉拱桥横架在一处溪水之上,碧水环流。拱桥尽头矗立着一座青石假山,假山相对于花园的面积来说,显眼至极,浑厚的青石让这清幽之境平添一份自然的气息。二人穿过一个月亮拱门,便至花园之中,穿越于花园的小径与溪水侃侃而过的白玉石桥,真是清幽静谧、极尽淡雅。

    二人穿过小径,跨过汉白玉拱桥,走到尽头,出现在那巨大的假山旁边。燕漠环视周围,未曾发现什么异样,便伸手在假山上摸索片刻,忽然轰的一声,那巨大假山嶙峋的山岩上一道石门轰然中开。石门之中,隐隐透出幽暗的光芒。

    妇人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假山之下存在暗门的事情,即使是贵为夫人的她也未曾听闻过,若不是今日莫名的被带到此地,妇人想,恐怕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老爷,这、这是?”

    燕漠道;“晚些再解释吧,跟我来。”

    燕漠说着,拿出火折子点燃。率先走进石门之中。妇人疑惑重重看着燕漠的背影,跟了上去。石门之内是在一块巨石之中生生开凿而去,拱形长廊上,那些雕凿的痕迹已经彻底隐没于原石之中,看来此处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存在。随着二人的进入,那幽暗的亮光逐渐明亮起来,渐渐的,在二人眼中勾勒出一幅场景。

    长廊尽头,乃是一个木头小屋,小屋乃是采取悬山建式,十多根横木插在石壁之中,稳稳的将小屋悬于空中,小屋四下封闭,唯独一扇小门打开可供进入。小屋之下乃是一个深渊的构造,幽暗的灯光根本看不清其下情景。小屋与长廊之间,横跨着一条青木铺陈的小道。

    二人来到小道旁边,燕漠道;“到了”说着便跨上小道,朝着小屋走去。妇人看着小屋的场景,满是骇然,目光投在小屋之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头有些眩晕,她急忙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跨上小道。

    二人走到小门之前,燕漠轻轻的敲了敲门。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中传来。

    “是小漠吗?进来吧。”

    燕漠闻言,推门而入。入眼可见屋中布置简陋无比,几张竹椅,一张竹桌,桌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两只杯子,一张卧榻,上面盘膝坐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紧闭着双眼。

    燕漠二人走进来,恭敬的施了一礼,道;“相先生,小漠携内子前来拜访先生,不知先生可还安好?此地是否住得习惯。”

    相先生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闪出,旋即被浑浊所掩盖,然其浑浊之中彷如黑洞一般,让人迷失深陷。他缓缓的下了卧榻,走到桌旁,示意燕漠坐下。燕漠示意落座下来,妇人站在燕漠身后,好奇的看着这个神秘的老者。

    老者感受到妇人的目光,淡然一笑道;“夫人媚眼粉黛、面容娇柔,极尽贵气,此乃旺夫之相啊,小漠好福气。”

    那妇人被老者所夸赞,面目微红,羞涩的低了了头。

    燕漠叹了口气,道;“先生说笑了。而今大祸临头,哪里还有意在意这些啊。”燕漠转身继续道;“这位是相天生,相先生。”

    妇人一惊道;“相天生,那个武林传言可探天命,神秘无比。得之相助可狂澜天下的奇人?见过相先生。”

    相天生淡然一笑道;“夫人不必多礼。老朽之名。只是江湖讹传罢了,天命何其多诡,岂能以凡身相探。老朽只是埋命江湖的挣扎之士罢了。”

    相天生目光忽转,看着燕漠道;“小漠,庄内之事如何?”

    燕漠一叹,道;“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接下来他只能自求多福了。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放心,毕竟江湖险恶,我怕、、、”

    相天生道;“羽翼之下的雏鸟,终究要面对天空。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让之摸爬吧。不过让老朽奇怪的是,小漠为何如此处置?”

    燕漠道;“前一辈的恩怨如果让下一辈继续背负,那么结果便是会被压趴下。悠悠一生,连自己选择的权力也没有。我深有感触,不想他继续延续我的悲苦。天空很广阔,不必留恋此处。更远的地方才更适合。”

    相天生诧异的看着燕漠。

    “只是他不一定明白。雏鸟终究会有回巢之时。那时,一切便都是徒劳。那时的他将会如何?你可曾想过?”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江湖的第一课,我已经让他明白了。我想以他的头脑,不会不明白。我这个父亲不太称职啊。不过路总是要自己选的。至于他将怎么选择。我怕是看不到了。”

    “你是不想看吧?”相天生呵呵一笑,略有深意的看着燕漠。

    燕漠苦笑道;“确实不想看。再说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处可容身呢?何况此地山明水秀,倒是不错的选择。”

    相天生道;“有意义吗?”

    “大燕是我祖居,是我的家。人说落叶当归根。便不走那么多曲折盘桓之路了。”

    三人顿时都默契的沉寂下来,妇人对于两人的谈话,除了知道提及自己的孩子燕魂之外,其它的一句也没有听懂,但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的丈夫,有些心痛,便柔情的给燕漠捏了捏肩膀。

    相天生看着此景,徒然一叹道;“是啊。还有何求呢?”

    燕漠一愣,旋即明白相天生为何出此言,相视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弥漫在假山中的小屋里,空寂无比。尽显的意味,无人可懂。那笑声,爽朗至极,只是那爽朗之中却有一丝嘲笑的意味,嘲笑那一丝微弱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