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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他忽然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完全不加抵抗,反而逼迫着自己去害怕,逼迫着自己去回想自己生命中各种各样曾经吓到过自己的事物。

    如果妈妈说的是对的,我就不应该死在这里,冯斯发狠地咬着牙,来试试你能不能直接把我吓死或者吓疯吧。

    他真的不再有丝毫的抗拒,反而努力顺应和引导这样的恐惧。他把身边飘忽的幻影都想象成怨气不散的怨灵,似乎随时可能吸干他的生命;他回顾着这一生中看过的所有恐怖电影和恐怖,幻想那些妖魔鬼怪杀人狂徒都在身边萦绕。他幻想着恐惧就像是水银,一点一点地渗透全身,流进每一个血管。

    他看见黑色长发的无脸女鬼从门外低着头爬进来,指甲在坚硬的地面划出惨白的划痕;他看见皮肤青色的畸形婴儿从玻璃瓶里钻出来,身上不断滴下福尔马林液体;他看见被烧成焦炭的人仰天惨嚎,森白的牙齿显得格外醒目;他看见吊死的老人在半空中飘荡,还不忘对他挤出狰狞的笑脸;他看到苍白如影子的老妇人从墙外无声地飘进来,眼睛里流出红色的眼泪;他看到一副副白森森的手骨从地下探出,屈伸的五指间泛着磷光…

    这一次的惊吓感果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脏却越跳越快,仿佛要从嘴里蹦出去一样。与此同时,他有了一种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体内脱离出去。

    那是一种无法把握到实体的东西,根本找不到精确的存在部位,却又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感知到。在模模糊糊之间,冯斯做出了决定:不管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想要脱离而出,就让它出去,管他妈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这是我的灵魂,灵魂出窍就会挂掉,那就挂掉吧。反正也算是一种解脱。

    更加支持他这种判断的是,那种熟悉的由于“催化”他人附脑而产生的头痛又出现了。这说明他的附脑在这样的恐惧刺激下终于开始工作了。妙极了,冯斯想,在附脑的催化下,金刚的力量还会增强,会更快地把我推向极限。

    那个无法把握的东西还在持续地发出脱离的信号,像是四肢想要离开身体,像是头颅想要离开脖颈,像是精神想要离开肉体。冯斯不管不顾,用尽所有的意念推动着这种感觉。头越来越疼痛,脱离感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象化――他们聚集在了他全身的皮肤之下,跃跃欲动。

    会把我的皮整个揭开么?冯斯想着,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冲出去吧…钻出去吧…冲开一切阻挠吧…

    猛然之间,脑子里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钉子穿过颅腔直接钉进去了一样。这疼痛超越了忍耐的极限,让冯斯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啊!!!”冯斯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了这一声尖锐的嘶吼中。与此同时,他好像隐隐听到了咯噔一声轻响,虽然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这声音来自于他的头颅里。

    像是有什么碎裂了,却又像是有什么终于被开启了。那个一直在体内挣扎着想要钻出去的东西,随着这一声喊释放出去了。

    那一刹那,充塞全身的惊悸消失了,头颅里的剧痛消失了,身体的疲劳和虚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熟悉的欣悦感,巨鼠曾经带给过他的那种欣悦感。但这一次,这样的快乐并非来自巨鼠,而是来自于他自己。

    “你不需要那两只老鼠。你自己就是。”池莲如是说。

    冯斯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活力。他轻快地跳下床,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的鬼影全部消失无踪,却多了一层奇特的色彩。

    一种宛如彩虹般的七彩的色泽,在空气里隐隐闪烁着。那种瑰丽而绚烂的色调,就像是被朝阳染成金色的云彩,带有一种强大的、无可阻挡的生命力。

    冯斯怔怔地看着这动人心魄的颜色,面颊上忽然流下了两行热泪。错不了,这是他的蠹痕,属于他自己的蠹痕,天选者的蠹痕。这层蠹痕从他的身上释放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重症室,在他的蠹痕面前,金刚所施加的幻觉就像脆弱的肥皂泡一样,顷刻间消失无踪。

    天选者的附脑,终于觉醒了。

    在这一片蠹痕中,冯斯感到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那么清晰澄明过,过往的思维死角似乎都被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成了碎片,与巨鼠有关的所有谜团开始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密密的网,真相就在网的中央。

    兀鹰组织的信仰…尼古拉?勒梅与《犹太人亚伯拉罕之书》…辟谷失败活活饿死的喇嘛…疯狂的欧洲人…刘鑫在雪山里的遭遇…自己和曾炜在冰天雪地中的挣扎…吞没雪山席卷天地的大洪水…

    冯斯笑了起来。他拖着脚链,一步步地走到重症室门口。由于先前池慧在墙上轰出了两个大洞,他不必再做出趴在地上的狼狈姿势,也可以通过其中一个墙洞看到金刚。金刚浑身的毛几乎都要竖起来了,在铁笼子里瑟瑟发抖,幽深的绿瞳里充满了恐惧。

    对力量的恐惧,对比他更强大的敌人的恐惧。

    “谢谢你,金刚。”冯斯冲着金刚挥手致意,“谢谢你帮我激发出了我的蠹痕。而我也终于弄明白了,巨鼠也好,妈妈也好,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平伸出自己的右手,闭上眼睛。附脑又开始剧痛,但这一次,是出自冯斯主动的操控。他没有任何怀疑,没有任何迷惘,用不可阻挡的信心在脑海里描画着一个具体的形象。蠹痕在闪光,周遭的一切仿佛也随着这闪光而发生振动。空气中隐隐有电光在流转,隐约的轰鸣声有如遥远的天雷。

    这就是答案,尽管还只是第一步的答案,但我已经找到了解开这道题的第一步。无比重要的第一步,开启未来的第一步,改变这颗星球命运的第一步。

    “附脑负责力量,大脑负责想象,”冯斯轻声地自言自语,“谁也离不开谁。我过去的猜测是错误的。”

    当疼痛达到极致时,冯斯猛然间爆发出一声怒吼,就像一个初上战场的勇士终于射出了他的第一箭。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自己的手心,刚才还空空如也的手掌之上,此刻却多了一样东西。

    一把带着迷人的金属色泽的钥匙。它原本并不存在于这世间,却随着冯斯在大脑中的想象与描画,最终化为实体,化为不可磨灭的物质。

    它是冯斯凭空创造出来的。

    这就是天选者蠹痕的秘密。

    冯斯合拢五指,紧握着这把冰凉的钥匙,心潮起伏。过了许久,他才蹲下身子,把钥匙插进了脚镣上的锁孔,用力转动。

    喀当一声,锁打开了。

    四、

    一月一日的北京,阳光很好,而且没有风。

    在精神病院满是荒草的院子中央,池慧躺在一张躺椅上,享受着温暖的日光,似乎是把这间荒芜的疯人院当成了弗罗里达的海滩。当冯斯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出,并且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恍若不闻。直到冯斯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才缓缓地扭过头来。

    “看来,妈妈总是正确的,”池慧的语调里充满了遗憾,“我是多么盼望着能亲手给你收尸啊,可惜的是,妈妈还真说准了,你逃出来了。”

    他的眼神倒是略有一丝好奇:“说说吧,你的蠹痕到底是什么?能够挣脱那么粗重的脚镣,看来力量不会太小。你是直接挣断的,还是切割或者融化?不过也可能不是那样的力量,而是…比如说变形?你是不是变成一只耗子钻出来的?”

    冯斯静静地听着池慧的聒噪,直到对方说完了,他才伸出手,把那把钥匙递给池慧。池慧接过来,一脸狐疑:“钥匙?什么玩意儿?”

    “这是打开脚镣的钥匙。”冯斯说。

    池慧更加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开什么玩笑?钥匙明明还在我这儿…啊?不可能!这不可能!”

    池慧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妒火。他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狠狠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头,又快步走回到冯斯身边:“你骗我!这不可能!一定是那个姓魏的在房间里偷偷藏了备用钥匙,然后被你发现了…”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住口不说了。因为他发现冯斯已经闭上了眼睛,右手向前平伸,一道带着彩虹般颜色的蠹痕散发出来。池慧下意识地向后连退数步,直到退出冯斯的蠹痕。他握紧了拳头,看着蠹痕里闪烁出雷电般的光芒,耳朵里听到阵阵又像雷声又像海潮的奇响。

    大约一分钟后,冯斯摊开的手掌心上忽然爆发出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刺得池慧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伸手挡住面部。白光消失后,他放下手掌,视线投向冯斯的手心,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冯斯的手心里,摊着一枚银色的金属圆牌,看大小像是一枚一块钱面值的硬币。但池慧锐利的眼神却能一眼看清硬币上的图案。

    这枚硬币上,既没有面值也没有花朵图案,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幅图:一个青年人斜靠在一张躺椅上。

    躺椅上的那个人,就是池慧自己。

    “也就是说,你现在可以凭空地创造出物质?任何东西都行?”池慧咬着牙问。

    冯斯摇摇头:“当然不行,我刚才在地下室已经试验过了,越复杂的东西越消耗精神,我现在大概也就能做出钥匙、硬币这样大小的东西。不过,我会学习,会让我的蠹痕越来越强大的。”

    “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你总算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天选者了。”池慧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不甘而扭曲。

    “你如果想要揍我一顿出气,请便,”冯斯镇静地说,“虽然我这个蠹痕相当的神奇,但在我能锻炼到可以变出手枪之前,在你面前仍然是个沙包。”

    “没有意义了,”池慧摆摆手,“妈妈不许我杀你,我就算揍你一顿又能怎么样?她还真是聪明…”

    “黎微和魏崇义哪儿去了?”冯斯问。

    “黎微已经走了,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池慧说,“但我答应过她要摧毁守卫人世界,她迟早还会主动找我。至于魏崇义,倒是够狡猾,看起来像根火柴棍一样,居然能在我手底下逃走。”

    “我会想办法找他的,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冯斯说,“那么,那两位鼠兄呢?”

    “我交给了有能力去研究它们的人。”池慧回答。

    “你所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串通魏崇义从救助站绑架流浪汉的那个守卫人,估计也是撺掇刘鑫给黎微移植附脑的人吧?”冯斯问。

    池慧没有说话,但冯斯从他的神情里已经得到了答案。他追问说:“那个人是谁?是那个叫王璐的女人么?”

    池慧神情犹疑,还是没有说话,冯斯正想再问,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王璐,是我。”

    冯斯没有转身,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我一直觉得,在我所认识的守卫人里,你是最像正常人的一个。”

    “守卫人的世界,永远不可以常理度之。”身后的梁野淡淡地说。

    这家农家乐的烧烤其实滋味一般,肉腌得偏咸,似乎也不大新鲜,但冯斯仍然是一串接一串地往嘴里塞,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竹签。

    “还要吗?”梁野问。

    “再来五串鸡翅!”冯斯倒是毫不客气。

    终于,他吃饱喝足,满意地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来,开始扭腰做起了滑稽的运动。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后,他倒是看起来人模狗样,不复之前衣衫褴褛浑身脏臭的德行。

    “刚吃饱了,小心阑尾炎。”梁野说。

    “没听说过天选者会死于阑尾炎的,”冯斯拉伸着筋骨,“在那个重症室里除了满床打滚之外基本没什么运动,憋坏了。”

    “但是你还是找到了方向,”梁野说,“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天选者能达到这一步。”

    “你早就知道我的蠹痕是这个效果,是吗?”冯斯问。

    梁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定能把它找出来。这样的效果其实也出乎我的意料,它实在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可思议,比我想象的还要――变态。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只是想通了两件事。”冯斯说。

    “哪两件?”

    “第一件,刘鑫到底是怎么在雪山里存活下来的。”冯斯结束了伸展筋骨,又开始摇晃脖子,“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得到了巨鼠的帮助,学会了辟谷之术,这才侥幸不死的。但为了隐藏区区辟谷之术,他至于宁可身背吃人肉的恶名吗?作为一个亿万富豪,辟谷术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利益?全球巡展卖门票么?抵得过他老老实实经营公司?”

    “的确解释不通。”梁野说。

    “所以我才有另外一个方向的推测:如果刘鑫并没有辟谷,而是就是靠吃了足够的食物活下来的呢?”冯斯说,“在那样一个雪山的山洞里,食物从哪儿来?会不会就是巨鼠凭空创造出来的?”

    梁野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与其去想什么高深的辟谷,倒不如从最简单的思路出发:没有饿死是因为吃了东西。那你想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巨鼠曾经两次把我带入它制造的幻域,每次都把我放在极端危险的幻境里,却又并没有直接杀死我。”冯斯说,“我两次都陷入了绝境,但最后却又得到了救援,我一直以为是它救了我,但现在我明白了,救了我的并不是它,而是我自己。”

    他把自己两次在幻域里的经历向梁野描述了一遍:“我以为帐篷和火盆是巨鼠给我的,我也以为那个热气球是巨鼠给我的,但事实上,都是我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刻,自己创造出来的。尽管那只是幻域里的创造,而并不是现实中的创造,却已经意味着我的潜意识里开始找到了蠹痕发挥的方式。”

    “幻域里的创造也已经非常不简单了,”梁野说,“因为幻域是属于创建者的领地,外人很难进行干扰。”

    “所以啊,我其实是在已经逼近真相时候做出了相反的错误判断,”冯斯说,“我两次在幻域里创造出了我所需要的东西,却偏偏当成是巨鼠的恩赐。幸好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不过,那些欧洲人和巨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缺失的信息太多。”

    “只要了解到了最大的秘密在于无中生有地创造物质,很多事情就比较容易想明白了,”梁野一笑,“我知道你对我意见很大,作为补偿,我把我手里的拼图和你的拼图凑一块儿,送给你一个完整的真相,怎么样?”

    “真相我要听,但你补偿不了我,”冯斯淡淡地说,“也没有必要补偿。如你所说,守卫人世界只有利益,你做什么都不算欠我。”

    梁野并没有理会冯斯的讥刺。他的目光越过冯斯,看向院子的另一头,在那里,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玩耍。但她显得脚步笨拙,表情也明显不正常,冯斯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

    “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梁野说,“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被世界嫌弃,一生都要在旁人蔑视的眼光里生存。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她的脑子却决定了一切。”

    “她的脑子?”冯斯注意到了梁野的用词。

    “一直以来,四大家族都在各自研究着魔王的本质,而我最感兴趣的,并不是附脑,而是普通的人脑。”梁野说,“魔王选择了人类,就说明人脑一定有某些独特的、附脑所不具备的特质。我认为,光研究附脑是没用的。”

    “所以你才会和魏崇义合作,你提供病人,魏崇义来实验?”冯斯说,“用那些普通人的命。”

    “是的,魏崇义那里只有很少数病人是正规途径收治的,目的是掩人耳目,”梁野回答得没有丝毫犹疑,“剩下基本都是我弄来的。我的目的就是研究人脑的极限。”

    “你连一两句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不肯说啊…”冯斯叹息一声,“我果然还是不懂得看人。那么,你们采取的手段就是用金刚的蠹痕把他们逼疯或者疯上加疯么?”

    “是的,我观察到,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思维活动可以对附脑产生一种微弱的扰动,反过来,附脑所释放的精神力量,对于精神病人的影响,也比对普通人更强。你能想到点儿什么吗?”梁野说。

    冯斯挠挠头:“我能想到…我能想到…疯子和怪物更相配?啊不对,你是想说西藏的那群疯子!他们之所以都显得疯疯癫癫,是因为他们受训的方式就是要精神不正常!越不正常越能激发力量!体育馆里那个家伙,甚至对刘大少时间停止的大杀器都有轻微的抵抗能力。”

    “就是这个道理。这样一来,对于西藏家族的前后历史,我们也大致可以得到一些拼板了,”梁野赞许地点点头,“早年间的兀鹰组织,都是一群没有附脑的普通人,但却意外地发现了蛰伏在西藏的那两只巨鼠。它们的性质,大概介于魔仆和妖兽之间,不具备魔仆那种足以独当一面为魔王分忧的本领,但它们的蠹痕,却有着任何魔仆都达不到的能力,那就是无中生有的制造物质,欧洲人们后来把它称之为‘创造’。巨鼠可以自己创造,也可以帮助附脑足够强大的人类创造,那可能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共鸣。”

    “当然了,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通过不懈的修炼达到和巨鼠共鸣的境地,绝大多数人都不行。兀鹰组织全都是普通人,自然也是不能的,但他们那种独特的精神修炼,却能够在巨鼠的蠹痕刺激下,体验到一种极度的愉悦,令他们误以为这是受到了天国的召唤。”

    “可是为什么这种愉悦达到终极的时候,他们就会自我凌迟呢?”冯斯问。

    “你已经成功地激发出了你的蠹痕。那么,在你第一次释放蠹痕的时候,你有什么样不一样的感觉?”梁野反问。

    冯斯一呆:“不一样的感觉?那时候就是头痛啊,要说其他的感觉…嗯,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拼命地往外窜。我虽然无法给那个东西定位,但就是一种很强烈的‘有东西在里面想要跑出去’的感觉,那种时候,简直恨不得自己没有皮肤…”

    他骤然住口,面色惨白。梁野拍拍他的肩膀:“明白了吧?当蠹痕第一次被激发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感受到有种东西想要往外冲。可是兀鹰根本没有附脑,激发不出蠹痕,那只是普通大脑的精神被巨鼠放大到极致后所产生的幻觉。所以,一旦他们修炼到那种可以和巨鼠完全共鸣的境地后,他们也会觉得体内有东西要冲出去,而且必须要把这种东西释放出去才算圆满…”

    “所以他们才会用刀割掉身上的皮肉,掏出内脏,目的就是寻找那种释放感。可惜的是,这样做的唯一结果只能是死亡。”冯斯摇头叹息,“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只是普通人,身体受创伤过重之后,应该很快就会死,为什么在身体都成骨架的情况下还能继续挥刀?”

    “因为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