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种阵势，我想跑也跑不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群将我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我破布衣衫，狼狈不堪地站着中间，感觉像耍猴。

    语言不通是最要命的，不能讲话，让我的综合实力减了一大半。

    人群的呼喊声，吵得我头发懵、腿发颤。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平息，但事态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只见一个胳膊比我腿还粗的人走上前来，一把捏住我的肩膀，直接就把我拽离了地面。

    肩膀快要被捏碎的感觉。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双手抓着他的胳膊顺势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他后退两步，我弹飞了两米。

    倒地的瞬间我就警觉地要站起来，却被之前的两位姑娘死死地摁在了地上，我知道自己挣脱不开，就故作淡定地躺着没动，省点力气。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走到我跟前，凶神恶煞，声音粗犷，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感觉他要一脚踩死我的样子。

    真是操了。

    这种情况让人心里憋得慌，急需一个翻译，让我能够把一肚子的疑惑和解释全都讲出来。

    五大三粗的男人伸手又要抓我，我赶紧喊住了他：“别！慢着！”

    声音很大，他虽听不懂也能体会到，还真就停下了。

    我灵机一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龙含月图腾，指着图腾说：“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偷了这个东西？实话告诉你们吧，就是我偷的！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龙含月了！”

    我言语激昂，愤怒得唾沫星子直飞。

    没想到这个男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周围人群一阵杂乱声，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和头都贴着地面，简直就是“五体投地”。

    在喜神墓底下生活的人，果然信奉龙含月。

    我画的这个图腾，是小五身上的纹身，一个六边形的框，中间有一条“”形的细线，细线上面有个圆圈。

    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灵花没有给我说这是龙含月的话，我还以为是某种方便面的商标。

    见所有人都面朝下跪在了地上，我就悄悄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茫茫人群，我根本走不出去围成的这个圈。

    人群静止了有三分钟，立刻恢复原样，两位姑娘站起来再次架住我的胳膊。

    看来他们是见到图腾必祷告。

    早知道我就在身上画个龙含月了，在这里可以畅通无阻。

    不对……

    如果这里的人见到图腾必须跪地祷告的话，风岩和风铃来此处盗宝岂不是太容易了？走一路画一路，人们纷纷跪地，他们畅通无阻。

    难道他们是在跪拜我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许他们真的以为我偷了龙含月，所以跪地求饶。

    我胡思乱想了很多很多，却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人群中，有人突然用普通话喊了句：“你咋那么笨呢，他们是在欢迎你，欢迎你回家！”

    “谁家在这里啊？”我随口回应一句，这才反应过来，他娘的这里竟然真的有翻译！

    我朝人群看了一圈，太密集，没看到跟我说话的那个人。

    或者看到了，但我不认识。

    说普通话的是个女声，声音清脆，年纪应该不大。

    我朝人群喊道：“有话站出来说！你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还是没穿衣服怕我看？”

    没人站出来。

    这个人一直在帮我，把我从深水里救出来，把我推下瀑布，此刻又告诉我人群是在欢迎我。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我只能跟着人群回去了。

    这种欢迎仪式真特别，两位姑娘架着我的胳膊，把我送给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那个人男人拎起我的肩膀，一下把我扔进了人群。

    人群男女老少都有，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面朝上平躺着，只觉后背有无数只手在挠我，耳边有无数个声音在回荡，被人群一直簇拥到了好几百米远的地方才停下。

    我被放下来的时候，头晕眼花外加耳鸣，晃了晃脑袋才清醒一点，看到的是最原始的房子。

    也就是山洞。

    很多很多山洞，边沿比较规则，肯定是人工挖掘的。

    山洞外面的整片区域里，散落着各种兽皮和骨骼，堆放着干柴和石块。

    我还是很难想象，这些人终日不见阳光，是如何生存和繁衍下来的。

    生活过得连老鼠都不如。

    我刚喘了几口气，那两位姑娘又上前架住了我的胳膊，直接把我往山洞里面拖。

    “我自己会走！操！”我扭了两下没挣脱开，胳膊快被拧掉了，这里的女人真粗鲁。

    山洞里面空间不大，而且很简陋，地上铺着几张兽皮，靠近洞口处燃着一堆篝火，再无其它东西。

    俩人把我往地上一推，我以为要发生点什么，结果她俩又走回洞口站岗去了，一边站一个，搞得我思想很龌龊似的。

    不过下一秒钟，我就发现自己一点都不龌龊。

    因为这俩人虽然去站岗了，可是洞口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

    这个……我心脏要是不好的话，绝对已经停跳了。

    她娘的跟那个雕像长得一模一样！

    四千多年了，怎么可能！

    难道活不腻吗？

    然而她一开口，瞬间就让我凌乱了，是特别特别凌乱。

    她穿一身靓丽但不遮羞的轻纱，含羞如花地走来，嘴里念着：“暮雪待春晓，红绳结发梢。”

    “什么？”我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不自觉地发问。

    “暮雪待春晓，红绳结发梢。”她又重复一遍，人已走到了我跟前。

    我清楚地记得，这句话是风铃对我说的。

    当时在川渝的宾馆里，风铃靠在我肩头诉说一千五百年前的记忆，铃儿跳下悬崖的时候说的就是这句话。

    难道眼前这位是铃儿？不是妺喜？

    不可能啊，我跟上官海无冤无仇甚至都没有交集，同为道上人士，他没有理由骗我的。

    我一时间陷入了凌乱的思绪里，还没有回过神，她就坐了下来，身体挨到我的那一刻，我就像触电一样弹开很远。

    “不认识我了？”她语气轻柔又随意，说着就要脱衣服的架势。

    我也没回避，盯着她问道：“我啥时候认识过你？”，反正这是原始部落，光着身子很正常，不看白不看。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她语气依然轻柔，柔中略着几分霸道，衣服已经没了。

    面对一个四千年的妖精，就算她有再大的魅惑力，我心里也会起疙瘩。

    但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

    “说吧。”我故作镇定。

    “人的前世今生，样貌是不会改变的，这是自然循环、万物轮回的定则。我不是妺喜，我的寿命不过几十年而已。但是……”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你也不是风华。”

    “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不是风华是谁？”

    “你是你，风华是风华。”她淡定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风铃已经有了铃儿的记忆，见到记忆里的风华，为何不是那么开心呢？”

    “这个……”我一下被她给问住了。

    仔细想想，那天风铃给我讲述铃儿的故事时，眼中一直含着泪。如果人的样貌不会变，如果她有铃儿的记忆，她和我在一起怎么会哭。

    这点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近几个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大家都在瞒我，我却想不通是为什么。

    难道我的前世真的不是风华？真的风华出现了？

    “我操！”我忍不住大吼一声，心里一阵痛。

    痛是因为，害怕风铃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