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娥，咱们家盼了十年才盼来个孙子，这名儿可一定要起得响亮！”婆婆抱着我，坐在院中的空地上道。

    “唉！大伟和公公刚在地里都商量好了！明儿一早他们就带着您的金疙瘩去镇上，找仁济堂门口的周铁嘴，求个好名字！”媳妇从厨房中走出来答应着。

    “找周铁嘴……他灵灵，可这又得花钱啊！”婆婆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娘！”媳妇儿走过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我来道：“人一辈子就这一个名字，花点钱又有什么？咱们祖祖辈辈都种地的，认识自己的名字都算有学问了。您总不想给小孙子起个跟您儿子一样的名字吧？”

    “噗！”婆婆一听，捂着嘴乐了。“要狗剩儿这小名，还真不我们俩起的，那可我婆婆琢磨了一整天才琢磨出来的。给孩子起个畜生名字，好养活。行！咱们该花就花！给我小孙子起个响亮点的名字，将来不定能当个将军！”

    媳妇已经开始喂我吃奶，道：“可别当将军，整天出去打仗，我这做娘的，多担惊受怕啊！要当就当大官！”

    “大当官不好！整天不被百姓骂，就被皇上骂。不好不好！我孙子怎么能受那份气？”婆婆刚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呵呵，照您这么，咱家这金疙瘩只有当皇上了。”媳妇一边拍着我，一边调侃道。

    “哎……”婆婆叹了口气：“皇上好好，但也不见得有咱们老百姓过得滋润。反正咱们家没那个命。”

    “您的话可别这么早。”媳妇儿不愿意了：“您忘了昨天村长来就，咱们家庆喜胳膊上那个叫什么‘无用记’，将来会有大成就呢！”完，低下头喜滋滋地看着我。

    “呸！你那个黄伯伯一辈子就只会和死人打交道。让他看死人，行；看活人，他可没那个本事！还什么无用，瞧瞧以后他家孙女没用，还咱们家疙瘩没用！”

    婆媳两人有有笑，不一会儿就把午饭给准备得妥妥当当。

    乡下人也没什么讲究，扛饿就行。媳妇和婆婆吃过后，就带着一大盆萝卜白菜炒粉条和好几个馍馍下地了。

    而婆婆把我放在堂屋中间的一个摇篮里，也休息去了。

    无聊中，我开始研究这个身体。先看了一下右手腕，果然有淡淡的三个圆点，不仔细瞅还真发现不了。

    看来她们话中的“黄村长”没错，我倒对这个老头感兴趣起来。

    试着动了几下，我终于发现，这个身体并不完全听令于我的。有时候我想怎么动都行，可有时候无论如何努力，却根本无法支配他。

    没办法，先这么着吧。

    一下午闲来无事，我又不能话解闷，时间过得相当难熬。

    山里的天黑得早，直到马上就要看不见路了，那一家三口才从地里回来。婆婆早已做好了饭菜。晚上还挺丰富，虽然依旧不见肉，但至少有四个菜，配着小米饭。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其乐也融融。

    我依然与饭菜无缘，早在中年女人刚进屋的时候，就已经被灌饱了奶水。

    饭吃到一半，外面有人喊门。

    中年女人马上放下筷子去院子里开门。这里的每家每户虽然房子不大也不好，但房子前面的一大片空地，总会用栅栏再围上一圈，权当自家的小院，平时晒些山上打来的野货或搭晾自家衣服。

    片刻后，中年女人让进来一个老头，看样子和这家的老公公年纪相当。

    一桌子上见他来了，纷纷站起来打招呼，有叫老黄的，也有叫黄伯伯的，小的一律都叫爷爷。

    看来这就中午婆媳俩话中的黄村长了。

    由于我不用吃饭，早被放在一旁的摇篮里。这个黄村长扫视了屋子一周，总算发现了我，一边朝这里走来，一边道：“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吃！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孙女婿~哈哈！”

    “孙女婿？”一屋子人听到这句话都愣了。

    直到黄老头儿逗了我半天，中年男人才端着饭碗过来问道：“黄伯，您我家老小儿您的孙女婿？”

    “呵呵，啊！”这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村长停止了对我不断挑衅的动作，捋了捋胡须道：“我家小妮子过到明年就四岁了，俗话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福寿至，这时候来提娃娃亲不算晚吧？你吧？老伙计！”

    他这最后一句，扭头冲还在饭桌旁的老公公的。

    “呵呵，不晚不晚！”老公公看来没什么意见，笑得合不拢嘴。

    “那再好不过了！”旁边的中年男人一听，也高兴地不得了，想了想，又为难道：“不过，黄伯，这从来都男家主动上门提亲，您这可倒好，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您就先来了……”

    “哈哈！不用为这个担心！”黄老头儿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道：“你黄伯还会在乎你家那点聘礼啊？什么时候给，给多少，全由你家了算！谁让咱们爷俩有缘呢？你不啊？我的小孙女婿！”

    他冲我完这句话，又伸手来逗我。

    不出我之前所料，这老爷子的右手腕上，赫然有三颗樱桃大的褐色圆点。

    黄老爷子见所有人都在吃饭，只又多了两句闲话后，就告辞而去。走时嘴里还哼着小曲，显然极为高兴。

    我猜测了一下，中午婆婆就他和死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显然一位颇有修为的掌印人，他来找我的原因无外乎两条：一，把毕生本事传给我，好接他的班；二，对我有所图。

    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饭后，公公和婆婆就带着三个稍大点的丫头去东屋休息去了。

    这年代，这地方，你能指望有什么夜生活？何况早点睡也能省不少灯油钱。

    女人开始收拾碗筷和打扫，而男人则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又凑了过来，把我抱起逗着玩。

    一切都那么的温馨和恬静。

    ……

    “不好啦！流寇来啦！”远处，凄厉的叫声突然划破安静的夜晚。

    “怎么了？”女人一脸紧张地赶忙从厨房中跑了出来。

    男人把我递给了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儿，他们不定只路过而已，我出去看看！”

    完，他就转身出了屋门。

    但“流寇来啦”的叫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慢慢地，周围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远处似乎已经能听到马儿的嘶吼和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