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你孤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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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头也不回的跟着柳文良往外走,心底深处有强烈的痛楚和酸涩。快走到酒店门口时,我感觉心脏处狠狠抽了一下,我有一种支撑不住马上要倒地的虚软感。

    “颜小姐,你没事儿吧?”柳文良一直注意着我,见状他关切的问。

    我想说我没事儿,但我的腿有点不听使了,晃了一下,我抓住了柳文良的手。

    “你怎么了?”柳文良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扶住了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撑着他的手站稳,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想压住心底的那股悸动。

    冷不丁的,我的手被人一拽。

    “文良,颜心心脏一直不太好。”杜清池将我拉到了身后,“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啊。”柳文良退了一步,半信半疑,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颜小姐”

    我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有遥远,周围的一切有点像幻境。

    “颜小姐”柳文良惊叫了一声。

    我瘫到地上之前被杜清池抱了起来,他抱着我快速往大堂里面走。我靠在他的肩上,一股很清淡的香味袭来,那味道令我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我心底的那股悸动奇迹般的开始平息下来。

    “喂,清池,你去哪里?”柳文良在喊。

    杜清池充耳不闻抱着我越走越快,他走到电梯旁时,我那股晕眩感和悸动已经停止了。但我仍然闭着眼睛,任由他抱着我进了电梯。

    为了不让他发现我已经清醒了,我便一直闭着眼睛。大约两分钟左右,我听到房卡滴一声响,他推门时,我悄悄的看了一眼。

    不是我住的房间,是个大套间,应该是他住的房间。

    杜清池连鞋子都没脱,急步抱着我往里走。我又闭上了眼睛,感觉旋了两道门,又走了几步,我似乎被放到了床上,他还帮我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徐徐。”杜清池轻声喊我。

    我皱了一下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杜清池半跪在地上,额头上有汗。

    “告诉我,哪里难受?”他轻声问我。

    我移开视线看着天花板,语气生硬:“不难受了。”

    他扳过我的脸:“别闹。”

    “死不了。”我说完撑着床想坐起来。

    他将我按住,脸沉下来,生气道:“徐徐,你给我躺好。”

    我的无名火冒起来,用力推了他一下,我又想坐起来。

    他也火了,手上的劲加大,死死将我卡在了床上。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

    “听话。”他先软了下来,手也松开了。

    我本来打算跟他硬顶到底,结果他态度软下来,我的气也就慢慢的消了。

    “现在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他指着我心脏的位置,“痛吗?怎么个痛法?”

    “刚才有一阵抽痛得厉害。现在已经缓过去了,不痛了。”我轻声说。

    “你躺着别动。”他起了身,走到柜子旁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屏幕后他转身往房门外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了,灯光又太惨白,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杜清池出去了,我有些无聊的打量着四周,这个房间好大,估计是整个套间里的主卧室。有一整面墙都是衣柜,衣柜的对面是浴室。浴帘这会儿拉起来了,我一眼就看到了洗手台。一瓶男士洗面奶,一把电动牙刷,一支牙膏,但奇怪的是放着两个杯子。那杯子的造型很奇特,不是酒店里的配的杯子。

    我想到柳文良说的季芸芸,那是杜清池的女朋友吧。应该是交往了很久打算结婚的女朋友吧,否则柳文良就不会那么说话。可前婆婆从来没有提过啊,如果他有固定女友并且打算结婚那种,以杜清池妈妈跟前婆婆闺蜜的关系,前婆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知道了怎么可能不跟我絮叨呢?

    那夏迎秋又是怎么回事?他刚开始的时候跟我说他和清澜门有牵扯是因为夏迎秋。后来我又问他,他才承认其实他和清澜门有渊源,还有也许有一天会告诉我。

    那夜,他和夏迎秋说话决绝,夏迎秋砍了他一刀作为了结尾。

    现在又冒了个季芸芸出来。

    他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我原以为,他和夏迎秋断得干干净净了。我还以为他对我很不一样?现在看来,也许都是他的套路。

    我反复的琢磨着,脑海中渐渐有两个小人吵起来了。

    有个小人儿大声说:我刚才晕倒的时候,他那么惊慌,很明显对我有点意思啊。

    有个小人慢条斯理地说:杜清池从来没有明确的向你表达过什么,请问你从哪里看出他对你有意思?

    大声的小人反驳:可是他救我,帮我,训练我,用心在我身上啊,这些难道不是说明他很在意我么。

    慢条斯理的小人说:并不是非你不可,他也可以训练别人啊。

    大声的小人更急切了:可是他说了,因为我他才从德国回来。他还说,我一天在清澜门,他就停留一天。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他也就离开了,他都是为了我啊。什么夏迎秋,季芸芸,清池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慢条斯理的小人说:徐徐啊徐徐,用你的脑子想想吧。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么?他为了你从德国回来,为了你可以再次离开清澜门。这些足以说明,他是有目的的。他的身份在清澜门成谜,颜初对他客客气气,小来也弄不清他的字辈。你再想想,他是在德国留学多年,医学界的传奇。他和你的前夫是朋友,把你的前婆婆当干妈般对待。只为了一个懦弱无能的你,他疯了吗?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明白么?他的后头有人在指示他,他不过身不由己罢了,你醒醒神,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那个大声的小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回过神来看着房门口,杜清池回来了。

    “徐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不是说了我已经没事儿了吗?”我淡淡道。

    他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柳文良给我打的电话,你的手机掉在大堂了,他还在等你。”

    我看着他的表情,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我没事儿,那就赶紧去柳汉成那里,否则孙洁一个人没法行动。我慢慢的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地,穿上鞋,我往浴室走去。洗手台上,两个杯子,一个空的,另一个装了水,里面养了三颗莲子。我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在镜子前整理妆容。

    我从浴室出来时,杜清池站在门口。

    “我走了。”我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往房间外走。

    “徐徐。”我走到房门口时,他喊我。

    我站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转身走回他面前:“杜先生。”

    他呆了一下。

    “从此以后,你是杜先生,我是颜心。你是我的上级,我听命于你。徐徐死了,只剩颜心。”我微笑着,字字清晰。

    他的手伸过来,伸到一半时,重重的垂了下去,他笑得有些飘忽:“对不起。”

    “对不起?”我惊讶的看他,“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噢,对,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小来送给亚姨了。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妥协,我希望我这次任务结束后,小来也回来了。”

    “大约两个月前,柳文良的母亲约我吃了一次饭,她带着孙芸芸来的,将她介绍给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的什么人?”我语气尖锐的打断他。

    “我和孙芸芸之间什么也没有,但我和夏迎秋之间确实有过一段感情,那一刀之后,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他心平气和的。

    “都跟我没关系。”我说。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他带着一点请求,眼神十分专注。

    我干脆侧过头不看他。

    “可能我看起来像一个情场高手,也可能我看起来流连于花丛,但那都只是表象。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如果我没有伪装,我也许根本活不到今天。”他的声音低沉,充满悲伤,“将来你会明白,只做自己,为自己而活,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情。”

    我的心又软了,是啊,我同样也有身不由己,也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徐徐,你知道孤独的滋味吗?”他问我。

    我抬头看他,视线交汇,我马上移开,我不敢看他,我很怕我会疯了一样抱住他。

    “我要走了。”我转过身,这次我走得很快,我怕我走得慢一点会忍不住回头去看他。我害怕他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孤独。

    我下了楼,柳文良站在大堂那里,他在来回踱步。见了我,他迎了上来。

    “颜小姐,您还好吧?”他问。

    “老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朝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让柳先生等我这么久。”

    “这是我的荣幸,对了,您的手机。”他将手里的手机递了过来。

    “谢谢。”我接过,跟着他往外走。

    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和柳文良到了柳汉成宴请的酒店。路上,我以为柳文良会忍不住跟我聊聊杜清池,但他却只字未提。

    柳汉成只请了我和孙洁,更让我感到心惊的是,菜上了两道后,柳文良出去接了个电话,直到菜上齐他都没有再回来。很明显,他被柳汉成支走了。

    孙洁和柳汉成一直在聊一些风水命理方面的东西,相对于我的胡说八道,孙洁显然就像个专业人士了,柳汉成还跟打趣了我一句,说关老偏心,把真东西都教给了孙洁。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饭菜撤了后,又换到了茶室。孙洁和柳汉成越聊越投机,孙洁一直在想办法将话题转到他另一个情人张慧如身上,但柳汉成非常警觉,他一直在叹息白果果的失踪,言语之间很是心痛。

    换了两壶茶后,柳汉成的电话响了,他当着我们的面接起了电话。只一句话,他的脸色就变了,挂断电话,他起了身。

    “孙小姐,颜小姐,还要烦请二位去一趟我家。”他很焦虑的样子。

    “柳总,发生什么事儿了?”孙洁坐着没动,靠着椅子看着他。

    “家里的小保姆不知分寸,偷偷带了男朋友到家里鬼混。刚好我的好朋友来家里,小保姆的男朋友慌不择路从阳台上跳了下去。人跑了,把我院子里的龙头给弄坏了。龙头坏了,我整个阵法就毁了。妈的,老子非弄死他不可。”柳汉成挥舞着双手,情绪十分激动。

    我惊心起来,原本孙洁的计划是要去一趟柳汉成家,因为白果果被关在地下室。但现在的情况是白果果已经被转移了,这顿晚饭吃下来,我看孙洁把话题放张慧如身上转,很可能白果果转移动到了张慧如的住处。那么,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柳汉成家。

    柳汉成会不会是在下套?把我和孙洁引回家,然后趁机灭了我们?

    “柳总,那不能耽搁。颜心,事关紧急,我们得去一趟。”孙洁立刻起了身。

    我不知道孙洁打的什么算盘?只能也跟着起了身。

    我们三个人匆匆下了楼,酒店门口,柳汉成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我更加觉得不对劲起来。柳汉成接电话才几分钟,司机这么快就等在这里了?我故意错了一步脚撞了孙洁一下,她看都不看我。

    上车时,柳汉成先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颜小姐,还请你坐到前面,我和孙小姐有几个要紧的事情得先商量。”

    我怀疑孙洁要以身试险了。

    柳汉成盯着我看,我只能配合着上了副驾位。

    车子很快启动,柳汉成的手机响起来,他一通接一通的接电话。车子开了二十几分钟,他的电话就没中断过,他一共接了五通电话,每通电话他都在气急败坏的骂人。

    车速越来越快,柳汉成骂完第五通电话时,车子拐进了一条岔道。这是一条很僻静的路,路灯延伸着,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我靠着椅背,漠然的看着前方。

    通向死亡的路上,那里才有真正的宁静,有人在我心里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