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啊，如果能走得慢一些，未必不好。

    程清远看完电影的当晚，给李世曼发了一条写着“勿念”两个莫名其妙的字的信息。

    李世曼收到信息，第一天，她疑惑地经过程清远家，没见到他。

    第二天，她眉头一皱地经过他家，还没有见到他。

    第三天，李世曼心里有种不好预感地经过程清远家，依旧没有见到他。

    第四天，她开始心里慌乱地经过他家，仍然没看到他。

    ……

    到最后，李世曼心里的慌乱不止一点两点，她开始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感觉像被晴天霹雳了一样，她开始忍住所有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心都颤抖的不安，去联系程清远。

    她找啊找啊找，通过电话找不到程清远，也联系不上徐景阳，她在他家旁边，蹲点守他。

    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李世曼第一天过去，第二天过去，第三天过去……无论多少天，她都等不到程清远。

    李世曼把周围圈子里的人几乎都联系一遍，但没有人能告诉她程清远的消息。

    她试图打程清远的电话，发微信，最后发邮件。她耗尽所有的时光，却依旧没有等到程清远的讯息。

    所有的事情如同猝不及防的厄运，打得李世曼措手不及，她脑子一懵。她的意识开始沦为混沌的浆糊，无法思考。

    当懵过后，李世曼找了好多人，都没找到程清远。她这时心头漫上一股细细麻麻的难过，仿佛她的心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手连连颤抖。

    在煎熬中，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星期。

    李世曼不知道自己这些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她只知道当她连最无奈地发邮件招式都用上了，程清远依旧没有任何回复消息，她胸膛里的那颗心就像利器被一下一下地刺入，一种锥心刺骨的痛反复折磨着她。

    痛得她心痛难忍，悲伤绝望……

    李世曼跑到程清远公司找他。

    现在，李世曼终于知道程清远那条莫名其妙的“勿念”短信是怎么回事了。

    李世曼忍着心悸颤抖的心，泪流满面地跑到了程清远公司。没碰到程清远，但碰到了之前没联系上的徐景阳，她哭着问他：“程学长去了哪儿，他是不是走了就不再回来？”

    李世曼不是问“程学长去哪儿了”，而是问“程学长去了哪儿”。前面一句是茫然的疑惑，后面一句是已经肯定程清远已经走了，但去哪儿了，她不知道。

    但李世曼终究肯定程清远已经离开了。

    想到这个，又想起之前程清远跟她所有的好，李世曼感觉她像被扔进了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寒潭，让不会游泳的她处在绝望和幻灭的边缘，心疼难忍。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给了她温暖，唤醒她所有希望和向往之后，又轻飘飘地扔下她一个人，让她重新在孤独和悲凉中。

    为什么当她把一颗炽热真诚的心交出去了，却又让这颗心沉入水底，不见天日。

    徐景阳刚从国外回来，看着泪流满面的李世曼，他神情有些怔。

    怔过之后，他说：“你难道不知道？”

    李世曼眼泪流下地摇头。

    徐景阳愣神，过后说：“我以为他跟你说了……他去美国了，那边有一个很好的进修机会。”

    听闻徐景阳的话，原本已经受到打击的李世曼身子一晃，险些没昏过去。

    李世曼捂着嘴，“呜呜”地哭，她强做坚强地问徐景阳：“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徐景阳脸色忽然变得为难，似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李世曼看他这神色，知道答案不会是她想要的了。

    然而当徐景阳说出这句“可能近几年不会回来”，李世曼还是控制不住，“哇”一下大声哭了出来。

    程清远要走，会好几年不回来。

    可是他却不曾跟她提过这件事，这说明了什么？

    是不要再联系，以后不要再见的意思吗？

    在那时那刻，李世曼感觉她的心像被反复撕成一瓣又一瓣。那撕裂尖锐的痛，痛得她连连心悸，身子抖，连手也抖，可这疼并没有出现一次就消失，而是反复出现，让她的身心绵延不绝地疼一次又一次。

    疼得她意识都开始混沌。

    徐景阳针对这件事，看向她说：“你们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自己的未来多做打算，这是应该的。”

    看，这句话下来，她连恨程清远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他们要奔赴各自的前程，程清远有他的选择，她也该有她的选择。他们未来的路还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她凭什么要求程清远不为他的未来多做打算！

    李世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她只知道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不断掉下，耳朵里回响着徐景阳那句话。

    呵，为未来打算。

    为未来做打算，是无可厚非，为此而分道扬镳，她也能理解。

    可是，为什么连一句道别和分手都不给她，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她这人生虽然开始还没多少年，但很多事情她都是懂的。她所求也当真不多，只求不要在漫长的时间岁月里，让她再孤单一个人。就好像不要让她永远留在原地看她父母的背影，看李世瑜的背影那样。

    留下来的人，才是最难过的啊。

    可程清远明明也了解她，为什么在她把他的气息都化成习惯，融进血液成为细胞之后，他再突然地抽离，让她痛得那样强烈呢。

    李世曼大病了一场，整个人迅速消瘦。

    为此，久不出现的李父李母从外地回家，看她。远在C市的李世瑜也赶回来，看她。

    可是，没几下，他们又纷纷离开。

    他们都很忙，忙得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他们。

    孤单没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深烙进李世曼的骨血。像倾盆洒落的孤独雨，她没有伞可以撑开，只能任由极大的雨滴打湿她单薄的身体，浇透她形单影只驱壳下零落不堪的灵魂。

    让她的灵魂被这场雨打趴下，掉得七零八碎。

    李世曼掩面而泣，心里绞痛得像被人捏住心脏，痛得她连呼吸都卡带，停滞在那里，仿若无法吸入氧气。

    李世曼顶着消瘦的身子，锁在房间里，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绝望……

    而让这悲伤绝望又添浓墨重彩一笔的，是拖着脆弱不堪身子的大黄，在某个中午，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