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奥斯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是他，尼可。”阿布拉克萨斯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靠了靠，仿佛这样的姿势会令他感到更舒适。

    “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的主人——Dark Lord。”

    “这不可能……”奥斯德几乎脱口而出。

    “……”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青年失魂落魄的样子，长久的沉静中，他不知道尼可在想什么，就在阿布拉克萨斯认为尼可会打消那个念头时。

    青年抬起了头。

    “我可以见他吗？”

    “你确定吗？”

    阿布拉克萨斯的眉头少见的皱了起来，他知道对尼可来说，黑魔王是杀害好友外公的凶手，也是卡斯德伊家族毁灭的原因。他应该阻止尼可做这样愚蠢的事情的，他应该理智的劝说尼可，告诉他黑魔王早已不是尼可记忆里那个无权无势的男孩了。

    可是阿布却突然想到了黑魔王在那次袭击之后的反常。

    “尼可，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他看见你了吗？”

    “……我不确定。”

    奥斯德回忆起那唯一一次的见面……

    竟然是那样的场合。

    汤姆……他看见自己了吗。

    模糊的记忆如上升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

    “你一定会冒这个险，对吗？”

    “是的。”

    “以什么身份？”

    “……投诚。”

    阿布拉克萨斯顿了顿，马尔福家主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沉默了。

    *

    卢修斯在自家庄园里见到奥斯德·卡斯徳伊时，铂金贵族几乎警惕的拔出了他手中的蛇杖。但是卢修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卡斯德伊的身边站着的正是传信让自己回家的父亲。最重要的是，这个理应已经被食死徒处决了的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尔福的庄园里？

    “卢克，收起魔杖吧。”

    阿布拉克萨斯的话让卢修斯感到错愕，如果这只是开始的话，那在父亲让他将奥斯德引荐给Lord时，卢修斯几乎差点就失态了。然后在他随着自家父亲走进书房时，铂金贵族还有些诧异父亲竟然就让那个当初公然拒绝了Lord拉拢的男孩留在了自己的庄园里。

    按常理来推，在食死徒里地位颇高的马尔福家族和卡斯德伊应该已经算是仇敌了。

    不过尽管卢修斯心里有多少不解，等他从书房里出来时，他还是示意了那个等在大厅中的青年跟上了自己。近些年来，年轻的巫师加入黑魔王的阵营大多都是马尔福招揽或引荐的。这和卢修斯在年轻巫师和斯莱特林中的地位密不可分。还有那在他身后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以及整个马尔福家族。

    所以在奥斯德对着卢修斯身后的阿布说了声谢谢后便同对方一起离开了马尔福庄园，而当他们幻影移形至一处冷僻的山坡上时，奥斯德很快便注意到了几个已经等候在一旁的巫师，他们身上都穿着标志性的黑色斗篷。

    在卢修斯要求自己同这几个巫师一起去攻击一个指定房子里面的人时，奥斯德因为这个命令而感到了一瞬间的不适从，但是青年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反应。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为此他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

    而在奥斯德行动之前，卢修斯将一个银色的面具扔给了他，铂金贵族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这只是一个考验。

    而在这个任务结束之后，一周后，奥斯德才再一次的收到了卢修斯的信息。

    只是这一次卢修斯约他见面的地方却是对角巷的一家餐厅。

    现在的对角巷已经已没有了几年前的繁忙，在战争爆发之后，少数还在营业的也就只剩下各大贵族名下的产业了。

    等奥斯德坐在卢修斯的对面时，青年这才有机会仔细的观察对面那位曾经的学长。

    而卢修斯注视着奥斯德那似乎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模样，心里的疑虑虽然被放大，但想到父亲的吩咐，他不得不压抑住自己那少有的好奇心。在卡斯德伊家族还未被他的主人摧毁之前，他就发现了对面那个人的价值，可是对方既然在当初那种紧绷的处境下拒绝了黑魔王的招揽，现在又为何会在尘埃落定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并且还联系上了自己的父亲呢。

    卢修斯虽然不解，但这不妨碍他此刻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起来，你的朋友现在也是我们的一员。”

    卢修斯在说这句话时嘴角还带着那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他当然是指那个克劳奇家的那个小子。但是奥斯德在听完他的话后显然怔住了。随后对面的青年竟然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卢修斯为自己听到的话而产生了一瞬间奇怪的情绪。

    他告诉奥斯德，今晚就会将对方引荐到主人的面前。但是最后，卢修斯却说，“我父亲说了，如果你想退出，在见到主人之前都是被允许的。”

    为此，卢修斯甚至看似巧妙无意识的，却是异常冒险的隐瞒了这一次即将加入食死徒的那几个巫师的姓名。当然这也多亏了他的主人从来不将此放在心上的原因。

    *

    等到卢修斯离开后，奥斯德坐在原处却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他陷入了少有的沉思中。

    他的朋友……果然最后还是加入了那个人的阵营。

    现在想起来，连奥斯德都觉得有些讽刺意味。

    等小巴蒂见到自己时，一定会震惊吧。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拦着自己的好友了。

    奥斯德偏过了头，他看向了窗外冷清萧条的对角巷，青年的胸口持续在一种缓慢的疼痛中，这是在他得知了汤姆的消息后便开始日渐习惯了的痛苦。

    他想知道在他离开汤姆的这三十多年中，那个男孩，他一个人都经历了什么。

    他是如何从汤姆·里德尔……成为了Lord Voldemort的。

    他为自己没有参与到那个人的时间中而感到抱歉以及……内疚。

    *

    又一次食死徒的例行聚会上，小巴蒂·克劳奇沉默的站在一旁的人群中。当他看着卢修斯·马尔福带着几个新加入的成员走进大厅时，小巴蒂毫不感兴趣的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魔杖。有那么一瞬间，小巴蒂似乎感觉到了一道注视，但是当他抬起冷漠的视线时，只有几个穿着斗篷的的巫师从他的面前经过。

    “我的主人。”

    卢修斯华丽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铂金贵族已经半跪在了那个立于高处的人脚下。

    而随着他的举动，他身后的几个巫师也都模仿着马尔福的动作跪了下去。

    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在黑魔王挥手示意卢修斯退到一边时，这些个未被标记的巫师有的甚至因为Voldemort的靠近而忍不住颤栗了起了。

    一个高亢冷酷的笑声在他们的头顶响起，随后是食死徒们那配合于他们主人的嘲笑声。阿布拉克萨斯也在人群中，不过他所站立的位置是距离黑魔王最靠近的右手边，而卢修斯则站在他父亲的身边。只是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也是此刻唯一一个注意到了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在笑的人，甚至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用着一种几乎担忧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跪在Lord面前的青年。

    Voldemort的视线扫过了几个等待标记的人，男人细长的瞳仁里只有居高临下的冷酷和无趣。他的魔杖指向其中一个巫师的手臂，只用了片刻，标记就完成了，如果忽略掉被标记的巫师那声痛苦的尖叫和那抱着手臂迟缓的退到一边的脚步。

    等奥斯德感到那个人走到自己的面前时，青年的身体已经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而开始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

    奥斯德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响起，那是和记忆中的黑发少年完全不同的语调，但他却还是捕捉到了那从声音中所透露出来的熟悉。

    那是汤姆的声音，尽管它已经完全不同于它的过往。

    此刻，奥斯德感到周围忽然安静极了。

    大概是因为Voldemort的发问，奥斯德这样想着。而青年的身体也开始做出进一步的反应，他知道，他必须面对这个人，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奥斯德的头埋的很低，他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他的声音也很轻，但却异常的温柔。

    “我是奥斯德·卡斯德伊。”

    ……

    周围似乎响起了一些声音，但奥斯德并不在意，他在等着Voldemort。他应该已经不记得这个曾经被他下令追杀的少年了，但是没有关系，奥斯德想着，他也不在意那个早已消失了的少年。

    于是下一刻，奥斯德缓慢的抬起了头，当他的视线终于可以看见那个人时，奥斯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找到这个人后的……喜悦。

    “您也可以叫我，尼可·佩雷内尔……My Lord”

    他的汤姆……

    他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