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灯会这天，莲生早早地便起床了，此时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莲居外是窸窸窣窣的雪花，她拿出青伞，趁着雪还没有完全下大，就去了虚寅仙君那里拿仙丹。

    “莲女娃，老头我一共给你炼了两瓶，这一瓶是专门炼来帮助妖域中人提高修为的，送妖王再好不过，另一瓶是老头我专为你炼得，那雪寒山是极冷之地，你一个人难免有些孤单，这瓶火玉丹你拿去寻些小动物吃了带到山上去，你也好有个伴儿，虽比不得避寒丹，但是应付一些小动物还是绰绰有余的。”虚寅坐在椅子上，可以从他微眯的眼睛看出来他也是刚刚才醒的。

    莲生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感激，自己只不过是酿的酒合了他的口味，他便替自己想了这些，换做别人可能不会想这么多的，遂郑重道：“仙君放心，我一定酿最好的莲子酒给仙君，这火玉丹便多谢仙君了，我以后无事便来帮仙君炼炼丹，仙君可不要嫌弃我不通才好。”

    虚寅发自内心的笑了，他这些年因为心气太高的缘故，明里暗里也得罪了不少人，也没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对他，内心里还是有些孤独的，见莲生这样不带利益的同他来往，他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坐了一会儿，看天已经大亮，莲生起身告辞，她要赶去妖域了。

    妖域今年的青灯会办得要多隆重有多隆重，这是妖王苏醒后办的第一个青灯会，整个妖域的人都动起来了，妖王这次也邀请了其它五域中人来参观，并且将主城大开，不限人员地进入，这在往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此那些没进过主城的人都在这次青灯会蜂拥而进，五域中人没有收到请柬的也是大量涌入，虽不能去观看青灯会的盛况，但是来看看妖域主城也不错。因此整个主城都是人山人海，这可把那些商家高兴坏了，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盛况，这几天赚的钱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当然这几天由于人多了，街上的治安也要严得多，买个几分钟就有兵队巡逻，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莲生到了妖域主城的时候，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来到青灯会的入场处，这里早已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她不禁感叹：“自己还是来晚了啊。”

    队伍虽然很长，但是不一会儿就到了莲生，毕竟只是出示一下请柬就可以进入。

    青灯会的现场布置得非常刚劲有力，中间搭了一个方形的高台，四周则是观众席，一层一层的向上叠加，最上层是贵宾坐的独立的小房间。莲生就是被带到了最上层的房间里，而且是视野最佳的位置，她有些疑惑，照理说她这个六域中的小人物是不应该做这么好的位置的，本想开口问带路的人是不是弄错了，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便没问。

    离青灯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莲生觉得有些无聊，便细细打量这个房间，这才发现这里要比其它的房间大得多，而且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极为雅致，上好的千年沉香木做的桌子椅子，还有一个摆放小件物品的架子，无一不雕刻着精细繁复的花纹，散发着极淡的香味，闻着不仅不会使人感到恶心，反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桌子上摆着一壶茶，上好的紫砂壶里有茶香散出来，莲生记得曾经在温凡那里闻过这种茶的味道，当时温凡说这茶没有名字，因为这是从仙域东边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采的野花做成的，没有多少人喜欢它的味道，因为它不苦不甜，不酸不辣，世间百味它皆没有，比白开水还要无味。可是这无味的茶却有比任何茶还要香的香气，这使很多品过他的人都摇头叹息。

    莲生想，这妖域将这无名茶拿出来招待客人，不觉得不妥么，虽然这茶神奇，但是真正喜欢它懂它的人又有几个呢。

    正想着，房间的门打开了，无忧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他见莲生只盯着茶发呆，说道：“这茶可不是拿来观赏的。”

    “妖王就拿这茶来招待客人吗？”莲生语气淡淡道。

    “当然，不是。”无忧邪气地挑眉，说道：“这可是我专门为莲生准备的，怎么，不喜欢吗？”

    “妖王为何就这么肯定我会喜欢？”莲生挑眉道。

    无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把玩，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其实这泡茶的花有个名字，叫归璞，归于璞态，便是最原本的形态你也知道这茶，闻着芳香，喝在嘴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妖也好，仙也好，最初都是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时间久了，才各自活出自己的不同来，无论怎样，最后终归是归于天地间，回到最初的形态，这归璞便是这样，本身是没有任何香气的，但是泡出来的茶却闻着很香，喝着却又没有任何味道，这就像是我们所经历的一样，这茶只有心性真正淡然的人才品得出其中滋味，对你，很适合。”

    莲生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么多，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让她有种无忧其实很了解她的错觉，是的，她很喜欢这茶，虽然只在温凡那里喝过一次，却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她觉得这茶与她的心性恨适合，她本就是个淡泊之人，喜欢安静，喜欢独自思考人生，喜欢欣赏世间万物。

    无忧将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莲生，另一杯却只放在桌子上，莲生看了，问道：“你不喝么？”

    无忧摇头，道：“我可喝不了这茶，这是为一位客人准备的，我还是喝其它的茶吧。”

    “还有客人？”

    “是啊，他也是极喜欢这茶的，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无忧应了声“进来”，便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穿青色长衫之人，莲生看见那一袭青色，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再说这芥尘被带到这间屋里，抬眼便看见莲生正坐在里面和无忧说着话，见他来了，也只是叫了声佛君，便自顾自的喝茶，好似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他的心里就堵得慌，尤其是她和无忧刚才还在说话，此时却一句话也不说，心里更是难受。

    无忧见气氛有些沉闷，便故作轻松的说道：“莲生啊，这便是我对你说的，同样喜欢喝这茶的人，芥尘佛君，你也应该认识。”

    “嗯。”莲生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气氛又僵了下来。

    好在此时青灯会已经开始，三人便把目光转向台上，无忧笑吟吟地对他们解释台上之人，身份，姓名，背景，随手拈来，可见他也是下了许多功夫的。

    此时台上站着一个少年，无忧看见他有些激动，因为他已经连续赢了多场了，用无忧的话说，这是一个有着巨大潜能的人，因为他才六千岁，这个岁数已经很小了，因为妖域的人三千岁才成年，比仙域晚了一千年，而他才六千岁，却连续打败了好几个万年寿龄的人，这个成绩在同龄人中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莲生看见无忧那激动的样子有些无语，但又一想他是妖王，为了妖域的未来激动些也情有可原，便把目光转向了台上。

    这青灯会的比试其实就跟尘世的打擂台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莲生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但是又不好驳了无忧的面子，就问道：“说起来这么一个血腥的比试怎会取这样一个带有佛性的名字？”可不是么，看那台上每打一次就会有人伤了残了，甚至丢掉性命。

    无忧将目光从台上收回来，见芥尘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便道：“这是当年你们仙域的佛祖取的，万年前六域还在征战那会儿，我们妖域因为地处六域的中部，受到了其它五域的围攻，那时妖域本就不太强盛，又因为战争死了大量的人才，后来仙域佛祖制止了这场战争，见我们人才凋零，主城之中更是没有多少强大的人，就提议让妖域来一次比试，选出强大的人坐镇主城，好使妖域在恢复过程中无后顾之忧，当时的域主想这样也好，便答应了，因是佛祖提议的，域主便取了个青灯这样带有佛性的名字，当然也是希望比试的人能够手下留情，点到即止，毕竟都说佛家以慈悲为怀。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谁还记得当初的初衷？没丢掉性命已是万幸。”

    “难怪。”莲生啜了口茶，说道：“青灯古佛，妖王当初可谓是用心良苦，只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谁也不会善良，因为善良与性命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无忧有些惊异地看着她：“你倒是看得开，原来佛祖身边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莲生瞟了一眼芥尘，才对无忧说道：“我可不算佛祖身边的人，我从没有入佛门，要说佛家，你身边不就有一个么？佛祖最看重的的弟子，六域之中唯一戴发入佛门的人。”

    这话就有些带刺了，莲生承认她其实还是有些怨恨芥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