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转眼已到夏天，随着空气的不断上升，戾气也弥漫至整个六域，其中以神域最为严重。虚寅在这几个月里炼了他平生最多的仙丹，却还是供不应求，空气越来越压抑，气氛也越来越沉闷，六域之中人心惶惶，流觞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莲生已经几个月没有休息，她不断地在救人和炼丹之中来回奔跑，六域的域主们则在人群之中不断来往，安抚人心，九重天边沿的大军们也是越来越肃穆，更加的小心翼翼盯紧每一个角落，生怕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莲生依旧在松树下炼丹，夜晚的天空黑得低沉，没有一丝风的影子，也看不见一点亮光，她遥望着远处的山顶，喃喃道：“暴风雨，就要来了啊。”

    天边一簇紫光闪过，莲生“嚯”地站起来，毫不迟疑地往九重天飞去，空气中只留下她焦急的声音：“一级戒备！快！”

    凌风居一下子嘈杂起来，虚寅和温凡派来的高手立马打开仙力屏障，一道蓝光闪过，整个屏山都笼罩在了光罩中。

    梵音殿密密麻麻的钟声急促地响遍六域，如惊雷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霎时五颜六色的光芒大盛，各个城市上空罩满了光罩，将阴沉的天空映得绚烂。六域域主及高手们纷纷飞往九重天，衣袂飘飞，映着多彩的光芒，仙姿卓越。

    九重天的外沿除了军队，便是密密麻麻的六域高手，他们配合着军队，将整个九重天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大气不出地盯着九重天内，手里握着各种各样的兵器，眼睛犀利严肃，空气中只传来紧张压抑的呼吸声，莲生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她在仙域的军队后方停下来，见六域域主都在这里，朝他们点下头，上前几步朝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不时有戾气缠成的黑色云团朝外涌来，平日里还算清朗的外围此时已经被黑雾笼罩，狂风不时刮过，卷起层层黑云，使本就荒凉的九重天看起来更加渗人。

    “现在请况怎么样了？”芥尘一来就急急的问道。

    “很不好，”白书晨答道：“看这样子，即使我们有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困住他。”

    锵夋紧紧握拳，狠狠道：“难道就只有佛气才能制住他吗？”本就不苟言笑的脸显得更加阴沉。

    “这样吧，”芥尘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和莲生仙子先去里面看看情况，我和她受戾气影响小，再吃几颗丹药，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一听这话，无忧立马反对道：“不行！外围的戾气就这么浓厚，里面更是不得了，你和莲生虽然有佛气护体，但终究不是佛祖，进去会有生命危险。”

    芥尘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若是可以进去找到他，趁他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再削弱他一些力量的话，伤亡也会小一些。”

    “你怎么能就确定你能平安到达最里面？”无忧怒气冲冲的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敢让莲生冒这个险！”

    芥尘也有些薄怒，他语气生硬的说道：“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六域的存亡就看现在了，能真正制住他的只有我和莲生，我们不去谁去？”

    无忧怒得大吼道：“好！要去，我和她一起去！”

    莲生听到这话一怔，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和无忧，有些震惊，更多的则是了然。

    她看着无忧，脸上绽放一抹明媚的笑容，霎时间如百花绽放，温暖如春，她轻声道：“无忧，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陨灭，也许在莲池修成人形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这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因为你还没有实现许我一生无忧的诺言。”

    “莲儿！”无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颤声道：“莲儿，不要去，好不好？我不敢那你的生命做赌注，我没有勇气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未知的危险。”

    莲生缓缓抱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气，说道：“无忧，你要相信我，你的莲儿没这么弱小，若是这样不顾六域的安危，就算活着我也安不下心来的。”

    “可是••••••”

    “没有可是，”莲生打断他的话，说道：“无忧，若我此次平安回来，你便娶我，可好？”

    “真的？”无忧激动道。

    “真的。”莲生重重点头，从无忧怀里出来，后退两步，平淡道：“佛君，走吧。”说完便毫不留恋的往九重天内飞去。

    芥尘紧随其后。

    无忧痴痴地看向飞走的人儿，默默道：“莲儿，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了几千年，早就已经怕了。”

    气氛有些沉闷，人们看向飞往里面的身影，眼中盛满钦佩，一时默默无声。

    “咳咳，”温凡清了清喉咙，沉声道：“大家打起精神来，做好迎战准备！”

    一时间紧张气氛达到顶点。

    却说莲生与无忧两人一路飞来，越往里面戾气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不得已，两人只好停下来步行前进，这样走走停停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九重天的中心地带，空气压得人难受，莲生赶忙掏出一颗丹药吃了下去，心里才稍微好受点。

    “就是这里了，”芥尘沉声道：“看到中间那个阵法没？那是伏魔阵，万年前佛祖亲自下的，里面就是流觞，看样子，这阵马上就要破了。”

    莲生朝那里看去，果然，原本应该散发万丈佛光的阵法此时早已黯淡无光，这阵的很多地方都已被破坏，阵中有黑气蠢蠢欲动。

    “不对！”莲生皱眉：“这阵好像是从外面被破坏掉的，不是从里面，你看这阵的阵眼处，破损的最严重，按理说阵眼是法力最强的地方，不应该比别的地方破坏严重，可是这里却不是如此，仿佛是被人故意从外面破坏的一样。”

    芥尘一看，果真如此，他心下一惊：“难道••••••不可能啊，六域内除了佛祖，没有谁能轻松进来这里，何况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破阵，据我所知，这世上除了流觞，没有谁的修为与佛祖相当。”

    莲生缓声道：“或许不是六域中人。”

    芥尘一惊：“你是说，尘世？”

    莲生不说话，但凝重的眼神告诉他，他赞同这个说法。

    芥尘的心里早已惊涛骇浪，尘世居然有跟佛祖实力相当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了，非得将六域掀翻不可，可是尘世的强者放出流觞，对他有什么好处？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莲生说道：“或许可以说那个人是被六域赶到尘世的。”

    “你是说••••••千魔子！”芥尘颤抖着声音道。

    “八成是他。”莲生说道：“除了他，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芥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这次的事情非常棘手，这样看来，他们的敌人不只是流觞，还有可能是千魔子。千魔子这个人，几千年前在六域是所有人的噩梦，他无恶不作，野心极大，六域中人几乎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是他的实力又极为强大，六域域主曾经联手六域成千上万的高手去截杀他，甚至出动了军队，可是还是不能伤他分毫，倒是牺牲了一大批人才，此后，千魔子更加嚣张，甚至扬言要一统六域，幸亏佛祖在外游历回来，几乎用尽所有修为将他重创，此后千魔子再没有出现，人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出了六域去了凡尘。

    “看！阵要破了!”莲生失声道，唤醒了沉思中的芥尘。

    一道刺眼的紫光闪过，伏魔阵剧烈地晃动起来，霎时间尘土飞扬，原本黑沉的天空更加黑了，中间夹杂着紫色的光。

    莲生大呼：“快！结佛气！”

    双手合十放于胸前，莲生和芥尘双双闭眼，屏声静气，指尖缓缓开出万丈佛光，随着佛光越聚越多，他们的身体渐渐漂浮到空中，莲生的身后大朵大朵的莲花开放，把整个天地都染成了粉红色，双掌渐渐分开，莲生大喝一声：“去！”掌心里突地发出大片佛光，直直的刺进伏魔阵的中央，芥尘也不甘落后，一片佛光打出去，伏魔阵渐渐稳定了下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可天不遂人愿，伏魔阵静了一会儿后又动摇了起来，这次比开头更甚，似乎承载着极大的怒气，莲生和芥尘对视一眼，纷纷按照前一次的方法进行镇、压，可是却无任何效果，伏魔阵晃得越来越厉害，就快要坍塌了。

    莲生深吸一口气，再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进入了阵中央，身后的莲花开得越发鲜艳，此刻她只想着不能让流觞出来，却忘了对无忧的承诺，阵中的戾气转的越来越快，伴随着芥尘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戾气散去，伏魔阵回到了最初的摸样，只是那阵眼中缓缓开出的莲花证实了刚刚那电光火石中发生的一切，大片莲花瓣飘散在空中，妖冶如火。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