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经意间朝窗外看去，正好看见那身穿浅绿色长裙的佳人从街道的那头缓缓而来，青丝绾发，眉眼俊秀，婀娜多姿，他竟看得有些痴了。其实对于妖王来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妖域里各色的美人数不胜数，泼辣的、温柔的、大方的、娇羞的，各有千秋，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对那些美人没有任何感觉，如今在尘世见到卿莲，心，一下子动了，他想，这就是人们说的一见钟情吧，以前他还不信，可如今发生在他的身上，却不得不信。

    或许是他的眼光太过热烈，卿莲缓缓抬起头来，只一眼，便有些沉迷，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上天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狭长的眉下，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高挺的鼻梁，略显单薄的唇上永远挂着邪肆玩味的笑，一袭银的发亮的长袍更加衬得他神秘莫测，熠熠生辉。卿莲的眼神有些迷离。

    见佳人看他，无忧邪魅一笑，将手中的酒杯举起，遥遥朝她点头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卿莲脸有些发烫，她迅速收回眼，低头匆匆向前走去。

    无忧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自己好不容易感兴趣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溜走？

    随手将几锭银子放在桌上，无忧迅速从窗口飞出，朝着卿莲走的方向追去。

    临萧城的东面是一些富商权贵的居住地，无忧一路跟着卿莲来到这里最大的一座豪宅。门前的侍卫看见卿莲回来，纷纷露出恭敬的神色，其中一位来到她的面前，微低着头，恭敬道：“小姐回来了。”卿莲微微点头，淡声道：“絮儿回来了没有？”

    絮儿是卿莲的贴身丫鬟，今早本是同卿莲一起出去的，但在中途卿莲想一个人逛逛，便打发了她回去。

    “回小姐，絮儿姑娘还没有回来。”那名侍卫答道。

    别看絮儿是位丫鬟，但由于她从小跟着卿莲，而刘老爷又只有卿莲这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着。卿莲长大后，更是表现出极强的商业天赋，本来刘老爷还在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打理这诺大的家业，可看着自己闺女那发达的商业头脑，一下子顺心了，对卿莲越发的宠爱，而卿莲又极其地信任絮儿，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这也就导致了刘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这位小姐身边的丫鬟，处处对她礼让三分。

    “怎么会？”卿莲低声喃喃，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那些护卫说的：“再等半个时辰，若还没有回来，便派人去找吧。”说着便进去了。

    无忧隐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絮儿么？”他摸摸下巴：“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整整三天，刘府里都没有见到絮儿的身影，现在府里的每个下人都战战兢兢的，虽说他们的小姐很好说话，但是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找晦气，失踪的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单看小姐平时对她的宠信程度，就知道这不是丢个阿猫阿狗那么简单。

    卿莲站在书桌前，手中的笔提起又放下，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下笔，刚写几个字，顿时一阵心烦意乱，将笔随手一扔，高声喊道：“絮儿！。”

    “小姐，什么事？”回答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卿莲看向来人，陌生的面孔让她突然忆起，絮儿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人还没找到吗？”卿莲的语气有些不善。

    “回小姐，没有。”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身体有些发抖，她才来这府上没多久，虽然下人们都说小姐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她还是有些害怕。

    卿莲看她那样子，微叹口气，缓声说道：“你下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我。”

    “是。”小丫头应了，急忙退了出去。

    不怪卿莲这么看重絮儿，实在是絮儿对她的忠心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她本就是一个冷淡的性子，娘亲在生下她时就去世了，从小由她的爹爹把她养大，而她的爹爹也没有再娶，除了她的爹爹，她很少把其他人放在心上，对刘府的下人也只是没有那么冷漠而已，因此她刚记事时，对这个贴身丫鬟其实没有多少感觉，直到她十岁那年。那天，刚好是她死去的母亲的忌日，刘老爷带着她回乡下老家去给她的母亲上坟。刚好那年她的舅舅也在家里，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表哥，算起来，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娘亲所谓的娘家人，以前她从刘府那些下人的嘴里知道，她的舅舅是个胸无墨水却自大的人，总是想着发财梦，将家里的的钱财拿去经商，每每都是亏本而归，即使这样，他却还不知道收敛，眼看家里因为他的挥霍而揭不开锅，竟然打起了的亲妹妹卖入青楼换钱的主意，幸好当时刘老爷经商路过这里，对她的娘亲一见钟情，用一大笔聘礼将她娶进了门，这才作罢。

    卿莲心里对这个舅舅是挺不齿的，只是那时她还小，只知道这是她娘亲的亲哥哥，而且又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名义上的舅舅，多多少少有些好奇，至于她的这个舅舅有多无耻卑鄙，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老家的房子因为长期没有住人的缘故，已经很破败了，刘老爷带着卿莲和絮儿坐在马车里，外面坐着两个赶车的侍卫，行李什么的早就让管家提前带过来了。

    远远的，便有刘府的管家在村口上等，后面还站着两个人，等走近了看清那两个人时，刘老爷脸色一沉：“这个败家的怎么回来了！”

    卿莲有些好奇地问道：“爹爹，谁回来了？”

    刘老爷阴沉的说道：“还能有谁？除了你那不成器的舅舅，谁还会回到这荒山野岭来？”

    不能怪刘老爷不待见他，只是他那个小舅子实在是无赖得很，当时卿莲的娘亲嫁给他的聘礼全都被他给收了，没让她带走一分一厘，后来又仗着他小舅子的名义，在府上来混吃混喝。所幸等卿莲生下后，他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入了土，刘老爷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他走了，或许是他也觉得妹妹没了，自己这个妹夫不是个好相与的，走得倒也干脆。

    只是这十年都过去了，也没有他的音讯，这会儿突然回来，刘老爷怎么想都觉得不是个好事。

    “妹夫，十多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不等刘老爷下马车，黄富贵便上前来，一脸讨好的说道。

    刘老爷脸色阴郁的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哟，这是小莲吧，这么多年不见，出落得如此标志了，不愧是锦娘的亲骨肉啊，想当年我们家锦儿啊••••••”黄富贵扯着卿莲在那儿滔滔不绝的说着，三句不离卿莲的娘，刘老爷就算再笨也听出不对来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完我好带莲儿去跟她娘上香。”刘老爷不咸不淡的说道，心中却在腹诽，这才十岁，能看出什么国色天香来？

    “妹夫，你说这话就见外了，锦娘好歹也是我的亲妹妹，爹娘去的早，我跟锦娘从小相依为命，怎么说她的忌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得回来上柱香不是？”

    这边刘老爷跟黄富贵说着话，那边卿莲下了马车后，就一直被跟着黄富贵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不怀好意的盯着。

    卿莲微微皱眉，有些害怕地拉了拉刘老爷的衣袖，刘老爷本就被黄富贵缠得不耐烦，感觉到自己女儿拉他，低下头来，温和道：“怎么了？”

    卿莲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抓着刘老爷的衣袖，眼睛不时往那个男孩的方向飘去。

    刘老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长得还算是俊朗，只是那盯着自己女儿的目光太过不怀好意，生生破坏了他的美感。

    “这位是？”刘老爷疑惑地问一旁的管家。

    不等管家答话，黄富贵急忙答道：“妹夫，这是我的儿子，江华，快，叫姨父。”

    江华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叫道：“姨夫。”

    刘老爷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不怪他诧异，当初黄富贵离开刘府时，可还没有娶亲哪，突然间蹦出一个儿子，而且还比自己的女儿大，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黄富贵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管家说道：“老爷，他不是黄公子的亲生儿子，黄公子的妻子是带着儿子嫁给他的，只不过他的妻子年前得病去了。”

    黄富贵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

    “这样啊。”刘老爷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等家丁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完了以后，就带着卿莲直接去了锦娘的坟头，黄富贵也拉着江华急忙跟上。

    锦娘的坟墓在村南的一座小山包上，当时下葬时，刘老爷花重金买下了整个山头，种满了锦娘生前最爱的月季花，将锦娘紧紧地包围在中间。

    现在正是月季花开的时节，远远望去，月季花层层叠叠的开放，大红的花朵迎风摇摆，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天空，卿莲看着这花，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她的爹爹那里看到的嫁衣，也是一样的红，不同的是这月季花红得更加绚丽，更加自然，就像他娘亲一样。

    “这是你娘嫁给我时穿的嫁衣，是个坚韧的女子，心里火热如火，从来不知脆弱为何物，爹爹当时就是看中了她的那份韧性。”她记得她的爹爹当时如是说道，眼里是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