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夏妤问道。

    周瑾怎么能告诉她，是因为对她胡思乱想才撞上沙堆的么？

    “没什么……”周瑾说道。

    “哦……”

    两个人继续上坡下坡，经过了人群，穿越了时间的沉默，继续绕过了商店小铺，迎接着习习而来的风，随着空间一段一段的转换，岁月就在一点一滴中慢慢零散。

    “有时候我忽然觉得好压抑。”依旧是夏妤首先开口。

    “什么压抑？”周瑾问道。

    “学校的压力啊，爸妈的压力啊，还有社会无形的压力啊，最搞笑的还是自己的压力。”

    “那你不是很辛苦了？”

    “算是很辛苦吧。”

    “学校的压力可以理解，但是这么早就想到社会的压力会不会……”周瑾学会了结巴，“你……你自己的压力？怎……么，怎么说？”

    “没办法，以后我想要去大城市。”

    “哦。”周瑾的心忽然一阵冰凉。

    “你喜欢……向往大城市吗？”

    “我……我其实……我其实并不喜欢大城市。”

    “哦……那太可惜了……”夏妤似乎在自言自语着。

    “我总觉得……总觉得大城市怪怪的，那里速度太快了，我觉得我适应不来。”周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始说那么多话，“我看电视中那些现代都市剧，也羡慕大城市，大城小爱，但是后来想想那太不合自己了。为什么呢，我去过广州，除了找不到方向外，觉得那里太过压抑了，给我的整个感觉就是自己是不属于那里的。”

    “还有环境问题。”

    “听说广州人的肺都是黑的。”

    “哦。”

    ……

    两个人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夏妤说道。

    “嗯？”

    周瑾望向夏妤的时候，忽然发现夏妤的侧脸散发了些许神圣的光，眼神也射出了不一般的神采，风吹袭在她不短的头发上，飘逸出了瞬间的光辉永恒。

    “传说蜗牛从前是没有壳的，软绵绵的身体上伸出了丑陋的触须，很多动物都对它嗤之以鼻。后来蜗牛爬到上苍那里去，祈求上苍赐给他一个壳。上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装上美丽的壳呢？虚伪还是自欺欺人？’。蜗牛沉思片刻，郑重回答：‘为了仅此一次的生命。’”

    “这个故事好牵强……”

    “什么牵强？”

    “没什么。”

    风于是继续吹着，似乎也吹散了忧愁，周瑾只觉得自己身心有了跟多的放松。

    “我现在真的觉得非常压抑，在这个学校。”夏妤说道。

    周瑾愣愣看着夏妤忽然坚定的眼神，一时之间也忘记了沉醉。

    “我也是。”周瑾就像是自言自语。

    “我忽然很想逃离这里，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好学生，但是谁没有些许的骚动呢？”

    “嗯。”

    “学校太过严格了，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我的胸口都变得十分的闷。某些个时候，我会突然想要大声尖叫，或者疯狂跑步，但是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夏妤顿了顿，“即使是在家里，我也不会大声尖叫，疯狂捣乱，或许是被长久以来的压抑彻底压抑了自己，让自己的潜意识里认为大声尖叫疯狂捣乱是不对的，是非常不对的。”

    “哦。”周瑾的心慢慢变得缓慢，全世界似乎就剩下周瑾和夏妤，似乎就剩下他的心跳。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一直到现在，这个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什么愿望？”周瑾不由自主跟着夏妤的言语，几乎是毫无意识的。

    “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希望从天而降一个白马王子……哈哈……”

    “呵呵，每个女孩子都希望如此吧。”

    “大概是吧。”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

    风继续吹着，他们两个总是说着说着就到了学校，这大概是周瑾的一个大大的遗憾，美好的事情总消逝得飞快。

    ……

    对于高中，印象最深刻的大概也包括不间断的一科科的考试吧，但是周瑾对考试并不反感，因为他觉得考试就代表着一种安静，没有老师唾沫横飞，也没有同学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周瑾觉得题目简单了就做做，题目超越了他的能力就放弃或者随便写写，剩下的时间他就发呆，或者看看窗外，当然了，能够看得到夏妤那是最好了。每次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周瑾都会把心静下来，好好度过自己认为的难得的安静时分。

    其实周瑾可以和夏妤说说话的机会是很多的，比如下课休息，或者有什么小活动，或者是考试前的时间或者考试后的时间。

    这是一次期中考，班里面打乱了位置。当老师在公告栏贴出了期中考座位表，等大部分的同学挤在公告栏知道了期中考自己要坐的位置后，周瑾慢悠悠踱步到了公告栏。

    周瑾一时看不准自己到底坐在哪里，于是用手指去确认了一下，手指在期中考座位表上划来划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位置，好熟悉，像是夏妤的位置一样。

    周瑾往课室看了看，一下子便找准了夏妤的位置，只见夏妤正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着复习。

    还真的是要坐在她的位置上。

    周瑾一时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但很快也镇定了下来。

    那么好好考试吧。

    周瑾不知道为什么，暗下觉得这次期中考要好好对待。

    ……

    终于到了期中考，周瑾早上起得很早，虽然是早晨，一天之计在于晨，他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过的神清气爽。

    跨起自行车飞快便骑到了学校，周瑾连忙跑上了五楼，撞到了几个人也无所谓他们的谩骂。

    只见大部分同学已经坐到了考试要坐的位置，周瑾定下了心，不用寻找，一下子也来到了原本夏妤的位置。

    周瑾坐在了夏妤的位置，一时之间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香味侵袭着自己的鼻子，让他也少了些许的紧张。

    接着很快便有老师进入了课室，周围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

    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