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圣母第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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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袁月戴上九彩面具,青丝逐雪,提着黑裙,一个劲的逃跑,我紧追道“月姑娘你等等啦。”

    “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不许再跟来了。”她口气不耐,加快脚步远走。

    我刚才把所剩无几的内力都注给了她御寒,现在连用轻功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抱着肩头,哆嗦寒噤道“我真的很需要那副面具,你就把它借给我吧。”

    “不可能!”袁月踏上冰霜梯级,三次纵跃后消失在我眼前,落给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跟上去追讨,二是无功而反,等到明天亲眼目睹两座村庄的灭亡。

    “上面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寨主洞葬了吧,我偷偷上去看看,不惊动别人就好了。”我抱着侥幸的心里,缓步走上禁山峰巅。

    奇怪的是,这里的风雪夹杂着雨丝,温度显然升高许多,阳光半透迷雾,水雾泛着金色的光泽,但却伸手不见五指,让我怀疑是不是步入了云层里,止不住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地方。

    我在迷雾中越走越深,硫磺的味道也越来越厚重,周围的环境豁然温暖,脚下踩着的,甚至不是落雪,而是绿茵的草地。

    再往前一地红蓼茂盛,挤簇在温泉畔,而石乱水激的温泉,便是浓郁迷雾的源头所在。

    我探手,试了试水温,略微滚烫,却是让我喜欢的感觉,把将军蛊绑在头发上,投进自己冻僵的身体,泉水滑如暖脂,浸泡其中,毛孔大开,无比畅快。

    我顺着泉池往前潜游。

    越往前水温越低,总的来说还是很温纯,浓雾随温度,逐渐淡去,慢慢的我可见四周水痕收,山骨瘦。顺着红叶纷飞来的方向,是一处奇怪的泉池岸。

    这里应该是一座泉池小岛,我环圆径而游,在探明情况之前不敢上岸。

    隐约可见,小岛中间盘踞着一棵怪异的千年古树,万条根茎垂落,如同老者捋着长须,似榕树,却又披着白桦树的皮,而树冠上竟又枝繁叶茂的长着妖艳的七角枫叶,巴掌大的枫叶随风而舞,如红毯一般铺满小岛。

    能将三类树木交织在一起存活,显然是运用了毒织术,可就是不知道这棵古树和圣母有什么关系。

    我继续环游小岛,看着这棵造型怪异的古树,不得不叹服毒织术的技艺是多么高深莫测。

    忽然,头顶小桥上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我赶紧潜入波澜荡漾的水底,注视着她靠近古树。

    当我匍匐在岸边的时候,清晰听见袁月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语底带着哀伤,就好像巫师的祭文,过后,又有一道老女人嘶哑凄厉的声线和她对话。

    枫树周围匀不开的浓雾,让我目不见说话之人的模样,就连袁月我也只能看见她的模糊背影。

    她二人谈着谈着,老女人语气越来越激烈,袁月则开始哭腔起来。

    咻唰!

    迷雾中似乎有人挥舞了长鞭,将袁月拍翻在地。

    咻唰咻唰咻唰咻唰

    “艾溜嗒,的卢的卢嗒...”袁月惨叫连连,显然是在地上挣扎求饶。

    袁月居然和性格粗暴的怪女人生活在一起,难怪畏首畏尾,我是有点疼惜袁月,但也没必要上岸去和她一起挨揍,毕竟我现在是没有内力帮她反抗的。

    咻啪

    “爷爷...”

    袁月被打得喊爷爷,可以想象她被揍得有多惨。

    就在她喊叫的瞬间,一块多彩又扁平的物品,落在水里打着水漂。

    “哈哈哈原来是面具被打脱手了,真是天助我也!月姑娘真是抱歉啦。”我兴高采烈回到泉池中,捞回虫帝面具,然后也不敢多做停留。免得被女魔头发现。

    泉池其实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处又一处的凹凼,有的凹凼温泉翻涌如潮,滚烫无比,我见了也只能绕道走。

    在雾池中,找不见正确的方向,有种在森林里迷了路,只能跟着潜意识走的感觉。

    我顶多以雾的浓度,判断着我是否靠近岸边,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处非常大的泉池中,前方隐约能见白色的小山丘,不少山猴上面跳跃翻腾着。

    在温泉的滋润下,我恢复了不少力气,哗啦扑出水面,跃上山丘。

    只不过这些小山丘软绵绵的,我踩在上面,山丘居然开始升高,周围十多座山丘带着野兽的腥味站起身,当它们睁开血红的双目,我才明白,这些不是石头,而是长毛巨猿!

    “颚哇!颚哇,呃呃...”

    泡过温泉的师兄吹嘘过,高山上的猴子喜欢泡温泉驱虫,但没想到这会是真的。

    这些巨猿没有带面具,显然是野生的蛮兽。

    九尺白臂杨着浪花,对我拍来,吓得我腿脚一软跌入水中,背道而驰。

    十多头巨猿争相蹿动追来,整个泉池都跟着它们的运动波涛起伏,我现在弱得就像婴儿一般,在浪花里来来回回的游动。

    眼见它们就快要拽住我的脚跟,用盘丹脉逼出所剩无几的内力,全部运行到脚底,跃出水面踏行两三步,又栽进另一处泉池中。

    这时我很庆幸泉池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我可以沿着滑漉漉池沿逃走。

    身后咆哮声忽近忽远,时不时还有巨大的水花将我拍翻进泉池里,额头上的将军蛊遇到水,叽叽惨叫不断。

    手短脚短在水里挣扎,早晚都会被跨步丈量的巨猿抓住,我抓住头顶上的石桥边缘,腰上猛一发力,便翻越到了桥梁上。

    巨猿紧接攀了上来,有几头甚至要游到另一头桥堍将我两头堵。

    我没时间犹豫了,找到方向就开始往前跑,来到一处草坪,周围的浓雾逐渐散去,地面的颤动却越来越大。

    一根埋伏蛊冲天而起,将一头巨猿紧紧束缚推向半空。

    我看着脚下龟裂密布,似乎还有大量埋伏蛊要蹿出。

    赶紧又蹿上一架木桥,在桥上狂奔一半,毒织枫树再次隐约眼帘。

    袁月走上桥堍,一张脸和脖子上各处淤青的狼狈身形,她抱着受伤的手臂,冷冰冰的望着我“你别折腾了,跟我来吧。”

    巨猿不敢靠近小岛,在后方张牙舞爪的叫嚣着。

    与其被一群没人性的野兽追杀,我选择走上有魔头的小岛,最少能与之交谈,心里有谱。

    我将面具缠在腰间,走到袁月身旁,悄声问道“月姑娘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没事吧。”

    袁月目光像要吃人一般“还不都是你的错,我给你殊途的机会你不要,偏要和我同归,等会儿你自己说话小心点,我可保不了你。”

    走进让我好奇的枫树下,火红的枫叶就好像在我头顶和脚下燃烧,当我靠近树桩时,眼前的场景让我惊呆了。

    千根万须的盘虬之中,束缚着一位头发花白的枯槁老妪,她浑浊的双目,已经分不清眼白和眼仁。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袁月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我一下,责备的说“你疯了吗?还不快跪下喊圣姑。”

    含元洞的是圣母,而她居然是圣姑,但这两人的反差为何这么大,一个是少女一个老妪。

    我不情愿的跪下身,膜拜道“小子忘川拜见圣姑。”

    “侍奴,他是谁?”老妪说话时,脸颊上的褶皱都抬不起,下垂的皱纹,比树皮更加枯糙。

    “圣姑我不认识他,刚才就是他闯的山门。”袁月有意和我撇清关系说。

    还圣姑呢,应该叫圣太奶奶还差不多,圣母和圣母的关系应该很接近吧,我惺惺一笑“圣姑,我是圣母手下的绣衣密使,来此只为借点蛊,好抵抗苗疆的侵略者。”

    我说完话,袁月也吓得跪下。

    老态龙钟的圣姑缓缓抬起眼皮,眼珠子僵硬的转动着,嘴角已经兜不住口里的涎液,说道“好哇,好,圣母家的小子,敢来我禁山上借蛊,胆子可不算小。”

    袁月以膝盖为脚,一脸恐惧的躲开我。我有些慌了“圣姑您和圣母的关系,是不是亲戚关系?还是同门姐妹?”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根卷曲的汲毒藤展开,延伸至我身前,圣母咯咯笑道“小娃娃把你所学的毒织术交给我,我就借你蛊。”

    “圣姑你居住的大树不就毒织术编织的吗?”

    藤蔓拍拍我的脑袋笑道“这棵大树是师妹编织的,给我养老的。”

    原来这圣姑还不会毒织术,但圣母为什么不教她毒织术呢?要说圣母自私,她的确教了我一手毒织术。

    “恕小子不敢将本门秘术外传,圣姑若想修行毒织术,我大可请圣母来教您,这样或许符合规矩和身份一些。”

    “嘎嘎嘎嘎,小娃娃倒是挺忠心,那本座和你做个交易如何,你将你的毒织拥岚功教我一点,我就把我的奇蛊焚风功教给你。”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名圣姑,居然不会毒织术和毒织武学。难不成山崖上的那些埋伏蛊和眼前这棵虫树都是圣母编织的。

    我久久不作答,圣姑口气带着逼迫的凶狠道“怎么我亲手教你蛊术,你都不愿意!”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枫叶间忽然传出叽叽喳喳的鸟叫。

    圣姑咆哮怒吼道“又是你们这些讨厌的虫子!”

    说完,成百上千的根须穿破地面,扎进叶丛中,大片鸟儿被扼杀的凄厉叫声传出。

    但没完,紧接着,一堆黑乎乎的蛊虫,灵活的从叶丛中飞跃而下,叮咬在圣姑的脸上。

    圣姑挥舞的藤蔓,不论如何摆动,都靠不近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圣母设下的限制。

    圣母痛呼连连,惨叫道“臭婆娘,这都两百多年了,你折磨我难道还不够吗?凭什么你可以长生不老,我就得生不如死!颚啊!”

    蛊虫在我眼前,缓缓汇聚,形成一只人手后,朝我身后指了指,我大吃一惊“这不是圣母的君臣蛊吗?”手指的方向,难道是想让我现在逃跑。

    只见袁月爬上层层树根,满头的发蛊遮住眼睛,开始为圣姑驱虫,我感觉这老妪不像什么好人,赶紧一溜烟的往回走。

    “你不许走!你得留下把毒织术和拥岚功都交给我。”

    “啊啊啊”

    君臣蛊嘴上的大颚,不停拽着圣姑的眼皮,同时也罩住袁月的发蛊,让她们无法睁眼看我。

    地面上的埋伏蛊,盲目伸出,四方挥动想要擒我。

    小小的一座岛屿刹那间成为魔窟险境。

    我为了躲避埋伏蛊,跑得满头大汗,听着圣姑不停的吼道“小鬼我要将你四肢折断,让你永远留在此处当花肥!”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找到出路后,噗通跳进温泉中,对着埋伏蛊破着水花,不满叫嚣道。

    君臣蛊在迷雾中聚形为一只渡鸦,缓缓飞在我身前三尺,给我指引方向,看着它们,我心中总算是有底了。

    只是满脑子都是疑惑,圣姑和圣母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但有一个问题很显然,圣姑是被圣母囚困在禁山上的女魔头,而袁月存在的价值,顶多算得上一个仆从,用发蛊遮住眼睛,再为圣姑清理折磨她肉体的君臣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