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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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听闻你们进京,她还主动接了跑腿的差事,替哥哥把迎人糕送到你住的地方。许是久别,隽隽还与她多说了几句话,小桐回来之后可高兴了。”莲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拿起桌上的一方折扇,细细打量着上面的纹饰。

    隽隽方才带回来的,说是遇见了家里的仆从,在楼下候着多时了……

    红裳当时无心的一句话尚在耳际。那日天气微寒,下着缕缕小雨,那个在客栈门口一直候着、直到穆离隽从马坊归来的仆从,没想到却是小桐。

    子歌想起当时穆离隽取回糕点时,脸上隐隐有笑意,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闹腾,分外乖巧,她和红裳还觉得有几分纳闷。

    “那回来之后,他可有对小桐好一点?”子歌问道。

    “嗳,还不是老样子……一整日便在屋檐上盘桓,冲着水池扔石子、攀折花枝,对小桐依旧爱理不理的。”

    莲儿开了扇子,好奇地观摩着上面的字画。“哥哥用心良苦,特意指派小桐来服侍你,便是知道隽隽爱来你房里游荡。若不是在你屋内随侍,她怕是一个月都难见隽隽几回。”

    子歌轻轻一笑。这几日穆离隽的确常在她房里呆着,看她插花、写字,有时候也陪他打打石子儿。每逢这时,小桐便会入屋拾掇衣物,清洁摆饰,只是来去匆匆,不发一言。而她一直忍着未开口与小桐攀谈,只是为留着一个引信,一个诱发话题的引信。

    “想必隽隽心里对小桐也是暗暗喜欢的,只是他毕竟保留着孩子心性,脸皮又太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罢了。”子歌瞥了莲儿一眼,有意无意地回道。

    “或许吧……面对喜欢的人,的确是会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莲儿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惆怅,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入口中,神色却是微微一变,“这迎人糕的味道……似乎与之前哥哥做的不太一样。”

    “前日,我让离轩试调新味,以青梅煮酒后,融入豆沙作馅,梅香中蕴有酒香,而甜味依旧浓郁。这个配方,你可喜欢?”

    子歌抿唇一笑,想起自己当时馋心大起,在厨房内为穆离轩帮忙,却是手忙脚乱地,给他捅了不少漏子,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如今见面了仍不住取笑。

    莲儿点点头,又取了一块糕点,却是捏在手中,挑眉望向她:“哥哥说你是食客中的状元,我觉得他这个称赞毫不夸张……能让固执己见的他修改自己的完美配方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瞧你说的,便是改个配方而已,爱吃甜点的姑娘可不止我这一家吧,想必离轩过去在南诏,红颜知己也是甚多的……”

    子歌不动声色地捻着手中的锦帕,脸上却故意露出了一丝忧虑的神色。

    穆离轩曾在入馆那日拜托她套出莲儿此番招亲的心意,而她却接连多日按兵不动,皆是出于缓兵之计,静候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莲儿若来房中稍坐,她便拉着莲儿聊聊旅途见闻,或品品宫中新赐的茶叶点心,却又装作无意地将话题往这一方面引。

    而今日,她特意留了小桐闲谈,便是亲手点燃了这根引信,等着莲儿挑起这件事。

    “哥哥倒是一向怜香惜玉,但他早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府中却一直空空的,没个主事的人……”莲儿见子歌脸上忧色渐深,不由得又凑近了几分,那张骤然放大的清秀脸庞上,透着几分压抑的笑意,“莫不是像我猜想的那样……莫非,你……对我哥哥有意?”

    子歌故作害羞地低下头,脸上却着实因她这句话而微微发烫,看起来便更加令莲儿信服了。

    “你切莫随口道与人知……大齐女子一向含蓄,若非被你猜到,我万万不会对旁人提及。”子歌轻声补了一句,却引得莲儿一叹。

    “你又何必忧虑,哥哥待你的心意,简直是路人皆知!”莲儿抬手便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子歌,力气虽不算大,却是让她微微一惊。

    “莲儿你又拿我取笑了……”子歌抬手揉了揉肩膀,却是不乏好奇地看着她。

    “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们入了中州,到绫罗城的第二日起,哥哥便一直守在月半居,不知在等候何人,直到那日他带我和隽隽去你的乐坊求琴,我才隐约觉知,他那几日定是在寻你!”

    早在那日入赵府夜谈时,穆离轩便向子歌言及此事,寻她仅是为了联系上娘亲,早作商议。

    你却是难见得紧,林师傅将你护得极好,我在城中盘桓多日,不得已方出此下策……

    想起了娘亲,却让子歌鼻子一酸。她装作含羞地低下头,轻轻掩去了眼角的泪光。

    “那不过是巧遇而已,离轩并无他想,对我一直十分有礼,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子歌故意消沉地说道。

    “但赵府夜宴时,他与你明明甚是亲密,后来还邀你到屋中久坐。一般的红颜知己,哪里入得了他的房门。”莲儿又道,“听闻你家中出事,哥哥入京前还瞒过了赵府上下,特意到私塾中查看,这还不能说明他的心意吗?”

    春风十里焚毁之后,子歌选择恢复记忆,那几日都处于半梦半醒间,并不清楚旁人的来去。若非莲儿提起,她竟不知道,当时穆离轩还费神照料过自己。

    “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中秋宴上,离轩只是不愿拂了澄江王的好意,方与我多言了几句。”

    见莲儿目光灼灼,她只能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低声答道:“离轩心地纯善,那日母亲亡故后,我因悲痛过度,卧病在床、无人照应,他还特地来看我,留下几分薄银。此番京中偶遇,他又再度出手相助,我实在是感念在心,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却是不敢有非分之想……”

    “嗳,女儿家心事,果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见她一昧反驳,莲儿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