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起地瓜两把舞，

    皮子纷纷落了地。

    推子虽小威力大，

    怎不叫人想学习？

    分完地瓜的时候，已是九点多了。呼隆一下，一切的秩序全乱了。各家各户都点亮了小灯笼，孩子哭老婆叫，大家纷纷忙着找自己的那一堆地瓜。各家的家长多数都不识字，他们的孩子提着小灯笼在前面走，爬到地瓜堆上找那上面压着的写有户主名字的纸条儿。父母亲挑着筐篮篓子，跟在后面。孩子只要看见那纸条儿上写的是他父亲的名字，就会高兴地大叫：“在这里，在这里！”他的父母就会高兴的扑过去，嘴里不停地念叨：“还是上学好，上学就是好！要不是这孩子，这半夜五更的咱去找谁去？”

    陈玉梅拿起王学奎的袄，给丈夫披在身上。她抱起熟睡的小军，拿起灯笼。王学奎一边整理着挑子，一边说：“把灯笼给我，您抱着他回去吧！”

    陈玉梅不听，拿着灯龙往地瓜堆那边走。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地瓜堆，帮着王学奎往小花篓里拾地瓜。等两个篓子都拾满了，又提起灯笼走在前面，给王学奎照路。她在大洼子西面的大沙梁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让他把地瓜倒下，再照着挑第二趟。

    社员们看见她抱着孩子，打着灯笼来来回回地走很是不便，便提议说：“陈老师，你让王老师自己打着灯笼挑就是！”

    “那不行，要是那个样儿我做什么去？还是这样儿好看！”陈玉梅和大家开着玩笑。

    他们就这样一趟又一趟地走着，一直把地瓜挑完，最后再去分地瓜的地方把切地瓜的推子拿来。

    “这回行了，你和孩子回去，我自己切就是。”王学奎又一次提议。

    “不行，你自己得到什么时候？”陈玉梅还是不走，她又在小花篓里铺上小包褥，把小军放进去，脱了自己的袄给小军盖上。

    王学奎把袄一脱，给陈玉梅披上。又拿过推子靠近了地瓜堆，用膝盖抵着。这把推子是不长的一块木板做的，好像有七八十厘米的样子。宽数是三十厘米不到，中间凿开了一道长二十厘米，宽四五厘米的空隙。在这个空隙上安了一把刀子，刀子的两头被定在那里的木头卡子卡着。上下都有楔子，可以按需要调整刀子和木板之间的距离，用以决定切出皮子的厚薄。

    他弯下腰，右手飞快地拿起一个地瓜，往推子上一放。“嗖嗖嗖”地瓜霎时间在他的手里消失了，从刀子底下的空隙里跑出去，变成鲜亮的地瓜皮子落在地上。在他的右手切地瓜的时候，他的左手早就拿起了另一个。右手里的地瓜一推完，左手里拿的那个随即又上了推子。还是“嗖嗖嗖”地几下子，这个地瓜又变成了地瓜皮子落下来。

    他这样左右开弓，地瓜堆很快地变小，推子底下的地瓜皮子很快地增多，摞成了一大堆。陈玉梅先是往王学奎手里递地瓜，然后又往他的面前拾地瓜，再后来，她就去摆地瓜皮子去了。把那鲜亮的皮子捧起来一撒一扬，那鲜甜的气息随着地瓜皮子扩散开来。她扬撒几下，就弯下腰去，借着星光把那些摞着的摆开，然后再去捧来，再扬再撒。她这样干了好一阵子，身上虽然穿了王学奎的袄，但

    还是觉得越来越冷。再看看王学奎，他连袄也没穿，却是浑身冒着热气，脸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滴，这就叫冷天不冻出力人。

    陈玉梅馋坏了，她想起了《斧头和皮大衣》的故事。走过去说：“来，我切一会儿暖和暖和，你也就着歇一歇。”

    王学奎知道陈玉梅做这个活儿是不行。一来是没有干过，再就是她的身子这么胖，把腰弯下去，头朝下，怎么受得了呢？就说：“你冷，你就回去吧，反正也快切完了。”

    “你就是光想撵着我走，我在这里扎你的眼是不是？”陈玉梅显然是生气了。

    王学奎停住了手，直起了腰：“你看看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手和刀子打交道，你又没有经验，要是让它咬你一下就麻烦了。”

    这可不是吓唬她。当初王学奎刚学切地瓜的时候，他母亲让他带着护手他不听，嫌那样太笨。一个地瓜没切完，手指头都就被当成地瓜切开了。现在还留着一个清楚的刀痕。只不过他没有认输，用一块布包一包继续干。他的父母都不壮实，他不干谁敢？他越干越会干，随着经验的积累，身体的适应，他能弯下腰去一直快速地把一堆地瓜切完。

    陈玉梅没结婚时，父母亲不让她干。现在结了婚，王学奎是这么一把好手，当然不让她沾边。因此，一直没有机会学习。今晚上这么冷，她想切个地瓜暖和暖和。王学奎不但不让切，还撵着她回家，她不生气还等什么？

    “你不怕咬，我就怕吗？我小心着点儿还不行吗？”陈玉梅基本上是在哀求了。

    王学奎没有办法，妥协道：“你拿起地瓜往刀刃上推的时候，手指头要伸直，要翘起来，用手掌子按住它的最上边。快推完了的时候，觉着再推一下地瓜就没有了，就不要再拉回来了。松了手再来下一个。”他这样向她传授着自己的经验技术。

    结语：

    大人不识字，小孩有能力。

    还是上学好，上学有老师。

    老师挑地瓜，灯笼抱孩子。

    挑完又去切，推子两把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