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很实用，

    假期怀孕假期生。

    返孕厉害不吃饭，

    小车推着去看病。

    相框里陈玉梅的这张遗像，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张照片。那是她怀了小军，去县城看病的时候，与他心爱的丈夫一起照的。

    小军出生的时候，是在秋假。他们结婚以后就算计着什么时候怀孕，小孩儿在什么时候出生。把坐月子的时间安排在假期里，别耽误了给学生上课。怀小军的日子被放在了腊月，这就是说小军要在第二年农历的八九月份出生，那个时候正放秋假。

    陈玉梅怀孕后，返孕很厉害。正值春节，她不吃腥不吃油。看见丸子、猪肉之类就恶心，只想吃山楂石榴。可是，上哪里去寻找山楂石榴呢？看看陈玉梅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王学奎急坏了。就上队里借了一把手推车，推着陈玉梅上泉河医院找大夫。大夫说：“尽量多喝一些鱼汤，就可以止吐。”

    陈玉梅一听，马上就吐起来了。大夫无可奈何，他说：“那我可没有办法了，反正吃药是不行，那样对小孩儿有影响。”

    王学奎年轻气盛，他想：“我就不信，还有没办法治的病？”

    他商量陈玉梅：“咱们上县中心医院看看去吧？那里的医院大，能人多，一定有好办法！

    陈玉梅难受的要死，当然是全力的配合和支持。第二天一早，是在腊月二十五的凌晨五点来钟，他们就出发了。王学奎推着独轮车，陈玉梅坐在上面。这是他们二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城，一路上的感觉是风光无限。从王家沟到县城六十几里路，遇到上坡路，陈玉梅就从车上下来，用一只手给王学奎拉着车子。精神好了，说话也多啦。指指点点，问这问那。

    他们来到中心院时，还不到十一点。王学奎来到妇科挂了个号，领着陈玉梅来到门诊室找到大夫看病。大夫让陈玉梅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她用手按住她手脖子的脉搏。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拿起来，让陈玉梅把手收回去。又让她伸出舌头，看看她的舌苔。然后又问：“你有什么感觉？”

    陈玉梅说：“不想吃饭，闻着腥味油味就恶心。”

    “你结婚了吗？”

    “结了。”

    “你怀孕了！”大夫很有把握地说。

    王学奎气坏了，他心里话：“不用你说，谁不知道是怀孕了？”

    “怀孕了知道，她这不是恶心，不敢吃东西，想请您给治一治！”王学奎一手指着陈玉梅，很客气地向大夫提出了要求。

    他实指望大夫会按照他的想法给陈玉梅出个药方，他去拿了药给她吃上就立竿见影了。谁知大夫白了他一眼，说道：“稀罕，你这是说话吗？”

    王学奎挨了一顿没味儿，陈玉梅也不敢多说，感情是怀孕以后就是这样。他们退出了门诊室，连一个药片也没拿着就走了。出了医院门口王学奎让她上车子，陈玉梅不上。说是上去人家笑话，自己走就是。来到大街上，陈玉梅看见了前面有一个照相馆。她对王学奎说：“咱结婚连个相片都没照，咱去照张相去吧？”

    “好哇，咱去照个结婚照去！”王学奎很爽快地答道。

    这是河水县城唯一的一个照相馆，坐西朝东，名曰“东方红照相馆”。王学奎把车子放在照相馆的门口，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屋里的空间不很宽敞，大概有三十几个平方的样子。靠南面的山墙上挂了一块蓝布，这就是相片的背景了。蓝布的前面放了一条长凳子，长凳的前面不远处是一台照相机。照相机下面三条腿，机头用黑布盖起来。

    负责照相的工作人员看见有人来，神情严肃地问：“照相？”

    “照相。”王学奎答应着。

    “怎么照？”工作人员又问。

    “两个人一起照。”王学奎说着就在长凳子上坐下了，陈玉梅也走过去挨在王学奎的身边坐下来。

    “往中间靠一靠。”工作人员把头插在蒙照相机的黑布底下，“女的，把头向男的这边歪一歪。”

    陈玉梅便把头靠在王学奎的肩膀上。

    “眼往前看，好。不要动，笑一笑，一、二、三，好了。”王学奎和陈玉梅的眼前有一道光闪了一下，工作人员就把头从黑布底下拿出来了。他问了地址姓名，让王学奎支上了三毛八分钱。并告诉说，今头年是拿不着了，一个星期以后相片才能洗出来，等春节以后来拿。

    陈玉梅说：“这么远的路，单独来拿这么张相片，太值不当得了。”

    “进城做别的事，俯就机会一块儿拿。要是没有机会，找人捎也行。实在是没人捎，等我们下乡的时候就给你们送去。”这位工作人员看似态度有问题，说起话来了，还是很不错的。

    结语：

    油腥不敢吃，一看就恶心。

    饿得皮包骨，瘦得露着筋。

    进城去看病，大夫说怀孕。

    怀孕不是病，照相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