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飞出金凤凰，

    再拜恩师到学堂。

    国家干部坐下座，

    两个陪客不用忙。

    散了戏，王学奎邀了张华、董庆云去他家做客。在路上遇见王秀臣、王圣德，也邀了他们同去。王秀臣、王圣德看了张华一上午的戏，那当然是很熟悉。现在与王学奎同路往家走，忍不住问其原因。经王学奎一介绍，他们马上生出感慨来。真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演员竟然是从咱这小山沟里走出去的，小山沟飞出了金凤凰！

    说到张华，自然就说到了陈玉梅。当年陈玉梅硬生生把一匹野马培养成千里马，今天千里马在家乡一展雄风，这又让王秀臣、王圣德感慨万千。不用说，他们都在为陈玉梅的英年早逝感到惋惜。

    王学奎看见两位长者说到了陈玉梅就沉默起来，自然知道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了。他告诉他们，陈玉梅已经回来了，正在和我们一起走路。说着，他就让陈玉梅上前来与二位老人说话。陈玉梅本来是跟在大家后头的，听见召唤便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先叫一声圣德爷爷，再叫一声秀臣大叔。

    二人连声答应，但终是不习惯这种见面的方式，揉揉眼睛，晃晃脑袋。说话还是原来那让人心怡的声音，可惜看不见她的样子，只好闷闷的继续走路。

    一面走，王学奎一面进一步作解释：“就目前来说，能看见她的人只有我一个。现在能够听见她的声音，这也是从年初一才开始的。在小军他姥娘家喝酒行酒令的时候，由于不小心把话说大了声，向上帝请示了一下得到了允许。在这以前，谁怎么要求，她都不敢把说出来的话让别人听见。”

    他还举了一个例子，年五更的时候，四队刘队长一心想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但是她就是不敢，她说的话也只有我能听见。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勉强。王秀臣对王学奎说：“这样的话，学校里就多了人手了，省得你又当兽医，又当老师，忙不过来。我让大队把陈玉梅的工分也开上，你就当专职的兽医，让陈玉梅李春桃这姊妹俩教学。”

    陈玉梅一听就笑了，她说：“不行，大叔，您的心意我领了。我是神仙，户口不在这里。我帮助人间干些好事，完全是我的义务，完全是为了积攒道德，是不能挣工分的！”

    “噢，还有这一说？那么，就让王学奎继续留在学校当校长，你和李春桃一个是王宝钏，一个是玳瓒公主，你们‘学一对凤凰侣伴君前，三人同掌昭阳院。’学校怎么需要，就让王学奎怎么安排，你说这样好不好？”

    “三人同掌昭阳院。”“学一对凤凰侣伴君前。”这是《大登殿》王宝钏和玳瓒公主在薛平贵面前的唱词，她那里唱了，他这里就用上了。王书记这一说，把张华、董庆云，以及王圣德、王学奎、陈玉梅、李春桃都逗笑了。王军、王丽看见大家都在笑，他们也都随着大人凑热闹，嘿嘿嘿哈哈哈笑个不停。

    人多说着话走路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说了一路王学奎夫妇的话，把张华夫妇冷淡了。人家是客，作为陪客的人应该把脑筋用在客人的身上。

    王秀臣、王圣德为人处世，那真是东海里的木鱼子——见过大世面的。不管是走到哪里，他们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峨眉山上唱山歌；到井冈山上唱国歌；

    到梧桐山上唱情歌……对内方外方的人诚实委婉；对内方外圆的人有礼有节；对内圆外圆的人有板有眼；对内圆外方的人灵活变通。

    张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不摸情况，也不好先找人调查了解，只有从说话行动上去摸索。别看张华年轻，人家是演员，是脱产的国家干部。来到这里是客人，坐座位的时候，王秀臣、王圣德就把他往上座上让。

    在这里，张华是什么心态？这是他的母校，在他的启蒙老恩师的家里。别说是有这么大年龄的老人在场，就算是只有这三个老师在这里，他也不敢坐上座。

    经过几个回合的推让，看看张华实在是不肯就范，也只好按年龄排座。王圣德坐首位，王秀臣居二位。王学奎、陈玉梅、李春桃、董庆云都去忙着炒菜、包饺子。三座、四座、五座、六座都闲着，张华只认准了最下首的那个座位。他给两个陪客的倒水递烟，殷勤得很。

    王圣德觉得很不安，他对王秀臣说：“你看咱这两个人，王学奎叫咱来陪客，咱这好，叫客陪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这种说法张华当然不认可，他是来圆满老师心愿，深厚师生感情的。他不觉得自己是这里的客人，他要让他的老师和其他的人都知道，他对老师的感恩是每日每时的，是万古长存的。既然这种安排是老师的需要，老师的夙愿，他就要无条件的服从、帮助老师实现。公社党委的安排他请了假，没去参加招待晚宴，和董庆云毅然决然到了这里来。

    结语：

    千里马有情，伯乐有心愿。

    生前没完成，死后来圆满。

    好事是义务，户口是神仙。

    工分不能挣，只把道德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