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灵魂工程师，

    贡献很大待遇低。

    风物长宜放眼量，

    节省铜板干教育。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常常这样形容教师职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社会赋予了教师群体精神崇高的符号特征，但却往往无法在社会地位与收入水平上给教师以更好的保障，其中以民办教师最为典型。在这样的现实下，我们常常被山村民师拿着微薄的补贴，种着自己的责任田，数十年如一日坚守乡村讲台的故事所感动。感动之余，我们不禁要问，如何不再让教师职业的光芒仅仅依靠个体的品质与情怀支撑，而是用制度去呵护这份职业的神圣？

    带着这样的思考，我们继续关注被评为“小高”的民师王学奎。二十三年前，王学奎踏上了王家沟小学教室的讲坛。他独自一人既是校长又是教员，既教语文算术又教音乐体育美术。他教的不是一个年级，而是四个年级，四级复式。他把全身心的力量都投入到教学上，他的复式教学方法和经验，给全国山区农村学校带来了实惠。在一个又一个的复式教学研讨会上，得到了褒奖，得到了教育部的认可。

    他的贡献很大，但是他仍然是一个小山沟里的农民。享受着每一个月四块钱的补贴，和生产队标给的中等劳力工分。土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大队每年补给一百五十块钱，但是“提留”收不上来，村里没钱支付，只好一年又一年的欠着。

    不过还好，自己种的地里有粮食，他们可以吃饱了肚子教学。这回评了教师职称，经过教龄工龄和职称认定，李春桃每月能补贴八块钱，王学奎补到了每月十三块。但是，与村里的其他劳力相比，人家除了种好责任田以外，还可以搞饲养、搞加工、种菜园、养蘑菇、跑运输、干砖厂、做买卖……一年下来，收入是王学奎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在教师群体里，这并不是王学奎一个人的困惑。当时，从整体上看，教师工资低、待遇差、社会地位不高，教师队伍数量不足、质量不行、队伍不稳定等问题不断凸显，影响和制约着我国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许多民师看见周围人的腰包迅速地鼓起来，就扔下了教本跑出了教室下海捞钱。

    能够坚持下来的，也是怨声载道，牢骚满腹。发工资的时候，手里捏着少得可怜的几张小钱，嘴里不住的嘟囔：“不能干了，干不着了。”

    晚上备课的时候，王学奎就把当前的形势说给陈玉梅和李春桃听。李春桃也很有同感，王军王丽一个上中学，一个上小学。花钱的项目越来越大，入不敷出，怎么办呢？

    陈玉梅则不这么想，她说：“困难是一时的，决不能顾了眼前丢了长远。钱算什么？多了多花，少了少花，没有了就不花。当前形势迫使我们，财政的支出，应该根据节省的方针，节省每一个铜板为着我们的事业，为着我们长远利益的建设。”

    陈玉梅的倡导让王学奎和李春桃深受启发，他们都下定了决心，站稳了脚根，铺下身子，甩开膀子，仍然把教学放在第一位。他们的行动感动了村里的干部群众，王秀臣对村民们说：“我们的教师三年发不上钱了，还能在学校里坚持上课。

    我们的老师为大家想，大家也要为老师想一想，赶快把‘提留’缴上给老师发工资。”

    但是，有钱的毕竟是少数，多数人还都挑着地瓜皮子，背着小麦玉米到村办公室去缴“提留”。有些连粮食也挪不出来的，只好去银行贷款到村里去缴钱。有些户自来就有贷款没还上，贷款的门道就行不通，“提留”当然就缴不上。这种情况，王秀臣书记也就只好“宽限”了。有许多村庄收“提留”，谁家缴不上就去扒人家的地瓜皮子，撵人家的猪。杨白劳是怎么死的王书记心里有数，他决不做黄世仁第二。

    给民办教师发工资成了一个大难题，不仅仅是王家沟村这样，整个泉河乡都是这种情况。为了稳定教师队伍，这一年的秋收结束，中心小学校长和会计得到了公社党委的允许，到各个村去给民办教师要工钱。

    这一天王学奎他们正上着课，钱敬标校长和周满江会计来了。他们让王学奎去找王秀臣到学校里来面谈。根据惯例，钱校长来了那就得酒肉招待。王学奎和陈玉梅、李春桃安排好了学生，就分了工。陈玉梅去找王书记，李春桃燎水泡茶叶刷茶碗伺候钱校长和周会计喝水，王学奎负责割肉、买鱼、装酒、杀鸡。

    王学奎骑上自行车，很快就去市场割来了肉，买来了鱼，装来了酒。还从自己的菜园子里弄来了白菜萝卜芹菜芫荽辣椒韭菜。

    他家喂了一个大公鸡，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从野外逮回来。李春桃伺候上校长和会计，从锅屋里拿出菜刀放在一块石头上。接着找出一个碗，碗里放上一点儿盐，又倒上一点儿水，放在菜刀的一边，准备让鸡血淌在里面。

    开始杀鸡了，李春桃逮住鸡的两条腿，王学奎左手捏住鸡脖子，右手把鸡脖子底下的毛摘拔干净一小片儿，拿起刀来锯拉几下，鸡的脖子淌血了。王学奎就把刀放下，捏住它的嘴，让它把脖子伸直。鲜血滴滴答答，滴答到碗里去。鸡的腿用力地蹬，李春桃使劲逮着不让它动。

    这样坚持了好一阵子，直到它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王学奎和李春桃才敢把鸡放在地上。人家杀鸡都是一松手它就打扑拉，王学奎和李春桃杀的鸡趴在那里很老实，看样子早就死了。王学奎说：“有开水吗？”

    “有。”李春桃赶忙上锅屋里去提燎壶，并且捎来了一个滑盆子。

    王学奎把鸡放进盆里，接过了李春桃手里的燎壶，把开水倒在鸡身上。刚倒上了一点点，盆子里的鸡就活了，它爬起来就跑，王学奎慌忙放下燎壶追了上去。

    结语：

    职业很神圣，可惜不挣钱。

    自己种粮食，吃饱照样干。

    人家都跑了，他却看长远。

    为了六百六，豁上三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