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工匠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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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四喜一脸疑惑,暗自揣测李致远的意思,莫非是塘报有假?还是唐知府有意诓骗?

    李致远一听到“郏县”这个地名,就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并未扇起太大的风波,历史还是按照其原本的轨迹向前发展。

    只要对明末历史有些了解,就不可能不知道“郏县之战”,此战是大明朝的关键转折性战役,即后人常说的所谓“传庭死而明亡矣”。

    经此役,明朝失去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农民军的战略问题也迎刃而解,此战后李自成迅速扩大战果,乘势夺取关中,就像顺手牵羊一样简单。

    而大明朝则再无可以御敌之兵,之后的几个月,李自成的闯军就像武装行军一般迅速,从关中杀到紫禁城,几乎再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所有官军都是望风而降。

    最后京城被攻破,崇祯皇帝自缢煤山,大一统的大明朝开始逐步土崩瓦解,而南方的几个更为腐朽的南明政权也依次粉墨登场,演绎了一出出让后人可恨可叹的华夏哀歌。

    得知历史并未发生改变的李致远不禁舒了一口气,以至于他竟然有些高兴起来。

    尽管他一直为大明朝可惜,但大明既然已经不可救,又何必再做无用功,寿终正寝是其最好的归宿。

    李致远担忧的是大明朝不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而亡,因为他所有的安排布置皆以原历史为基准,在他掌控足够的力量之前,一旦出了差错,可能满盘皆输。

    “田四喜,现在你也不必纠结这些,唐知府说的那些你就当不知道,一切都按照本官原先的布置行事。”

    “最多再过二十日,一切就都明朗了,那时候唐知府说不定还要嘉奖咱们这么做呢!”

    尽管田四喜依旧甚为疑惑,但既然李致远不肯明说,他也不好再问,遵命而行就是。

    至于练兵之事,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既然队列、基本的军令这些都已不成问题,李致远已经开始将士卒分成长矛兵、火枪兵、大刀兵、弓箭兵等分别进行训练。

    最紧要的当然是长矛兵和火枪兵,这两个兵种虽说先是分开训练,但之后是要组成方阵,协同作战的。

    但是火枪数量严重不足,去外地招募工匠的毕安民也迟迟未归,他只能先让长矛兵先行,练习方阵集体右刺。

    这对单兵来说动作很简单,但是集合成方阵,对组织度要求极高,必须要求所有人都能完全服从命令,动作一致,才能形成威力。

    传统的方阵长矛兵最大的作用并不是进攻,而是如何保护方阵之中最为虚弱防御力最低的火枪手,而明朝的大部分将领观念落后,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在与敌交锋时,依然简单的将火枪兵炮兵布于前列,结果往往导致火器才施放一阵,对方骑兵就已经冲到了跟前,展开了屠杀。甚至不需要骑兵,只需要步兵不惜代价接近火枪兵,就能使其崩溃。

    但是李致远如今火枪有限,在火枪数量达到他的期望之前,想要完全依靠火枪的远程打击能力是行不通的,因为其输出的火力密度实在是不够,那稀稀拉拉的弹雨怎么能给敌军足够大的杀伤力。

    而且若是敌方迅速撤退,又该怎么追杀敌军?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逃走,这样不能进攻的方阵又有何意义?

    这就是传统的西班牙方阵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机动性严重不足,长矛方阵极其不灵活,面对弓骑兵的时候完全只有挨打的份。这在方阵中火枪手数量不足时弊端尤甚。

    所以他不只是希望长矛方阵只具备通常所有的防御能力,还要求其能够是一种以进攻性武器为主的作战体制。

    因此,对于长矛兵的训练李致远也是极其重视,如何排阵,如何列队,长矛如何举,成多少角度,行走进攻时如何刺杀,防御保护火枪手时如何刺杀,方阵中有人死亡时如何应对,这都需要想好应对之法。

    李致远要求当方阵前进时,林立的长矛必须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击对方的队伍,使密集的队伍在高速前进时依旧保持整齐的队形,这就必须进行反复不断的操练。

    这个时代这种进攻型的长矛(枪)兵也是有的,比如明末著名的女将军秦良玉所带领的白杆兵。

    但其组织性可能并不高,由于并未排成密集的方阵,其威势也就有所下降。

    李致远想要的这种兼具进攻和防守的长矛方阵,需要极高的组织性,他前期十多天的队列训练如今就显现出效果来了。

    既然已经练好了齐步走齐步跑,如今再拿起长矛,也就简单了许多,再针对山地、平地等多种地形反复操练,增强方阵对敌时的灵活性。

    长矛、火枪方阵是李致远在进攻时的拳头,是核心力量,主要用于和敌军硬碰硬,但是他绝不允许方阵进行追击任务。

    因为一旦进行这种追杀式追击,再严密的方阵也会出现散乱,若是对方有意设下陷阱,李致远这边方阵已乱,就再也没有还击和防御的力量了。

    所以追杀式的任务都交给普通的大刀兵即可,这种兵不需要太多的训练,直接丢到战场上去厮杀,几场仗打下来,没死的就是精兵。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的任务也不难,冷兵器时代死伤最多的阶段就在溃败追杀阶段,一旦一方溃败,那对追杀一方来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式的顺风仗,容易的很。

    一千五百人的长矛兵是李致远目前的重点训练对象,再加上二百五十人的火枪兵,是以后用来进攻打硬仗的。

    现在还不足五百人的大刀兵,目前只需要练习简单的砍杀、肉搏,锻炼一下体力即可,他们主要的训练应该在战场之上,以后再大量招募也不迟。

    至于火枪兵,目前毕安民这个火器专家未回,李致远只能让他们摸摸枪,或者试着放几枪,熟悉下火枪火药。

    九月二十一日,让李致远苦等十多天的毕安民终于回来了,当李致远听前来报信的说张武、毕安民带了很多人到达城门口时,忙不迭地骑上马,亲自赶去迎接。

    这些工匠很多是拖家带口的,行李物品也比较多,这才拖拖拉拉地用了十多天才赶到婺源。

    李致远在县衙见到了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张武和毕安民,忙迎上前抓起二人的手,感激道:“你们二位此行真是辛苦了!”

    张武摆手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略微有些繁琐,但只要是公子吩咐的事情,就是刀山火海,我张武也要拼命给办好了,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此事还是多亏了毕公子,没有他爷爷毕老爷的面子,哪个匠户会轻易背井离乡的来婺源这么个小地方,我不过是给他打打下手,跑跑腿罢了。”

    李致远感激道:“安民,你这次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你这为我忙前忙后,还托了你爷爷的面子,实在该好好谢你一番才是。不过送你钱财物品呢,你也看不上,再不跟你说个‘谢’字,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致远郑重地作揖行了一礼,道:“多谢了!”

    毕安民忙上前扶住李致远,有些诚惶诚恐地道:“李大哥,你真是太客气了,我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就靠了爷爷的关系认得一些匠户而已……”

    “跑腿、说服工匠,这些繁杂的事情还都是张二哥帮忙做的,要我自己去做,还真做不来。”

    “再说这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啊,我还等着多招募些工匠好打造我研制的新式火器呢!”

    毕安民眼珠一转,笑道:“你要真想谢我,那以后我去你家蹭饭尝尝有什么没吃过的新式菜肴的时候,你别赶我就行了!”

    李致远笑道:“哈哈,那行,你尽管来,等以后再发现什么新鲜吃食,一定第一个叫你!”

    “现在时辰还早,咱们还是先说说工匠和火器的事吧,我等你可是等得望眼欲穿啊!”

    毕安民点点头道:“那行,我先说说这些工匠吧。”

    “这次来的工匠,全部都是正经为朝廷造过军器的老匠户,基本上都是我爷爷知根知底的熟人,绝对是经验丰富货真价实的军匠。”

    “他们之前大多为南京兵仗局打造过火器,可这些年兵仗局经费、物料奇缺,上面的太监管事又贪婪,盘剥得太过厉害。”

    “之前工匠们就是从物料里扣钱,以次充好,将质量低劣的火器上交给朝廷,这样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可现在上面管事的连物料费都不肯给足,工匠们每造一杆枪交上去,别说养家糊口了,还得倒贴,这样谁还愿意给朝廷造枪啊,很多工匠就趁着时局混乱逃亡到各地了。”

    “我爷爷当年在朝为官时,为了研制火器,自然要和工匠打交道,再说他对火器一直就很有兴趣,所以对这些工匠一直还不错,帮过他们不少忙,因此有些工匠就流落到徽州投奔我爷爷来了。”

    “正好李大哥你需要招募工匠,他们又相信我爷爷不会害他们,就听我爷爷的话一起投奔来婺源了。”

    “其实这些匠户都是苦命人,手艺都是过硬的,绝不是造不出质量上佳的火器,只是朝廷里蛀虫太多,这些人被欺压盘剥的都快活不下去了,又怎么造出合格的火器呢?”

    “所以这次我一说李大哥你愿意给钱,只要火器质量好,一律按量收购,造多少杆就给多少钱,又有我爷爷做担保,他们都十分愿意来婺源。”

    李致远点头道:“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质量好,我就愿意给钱!”

    “对了,随你来的一共有多少名工匠?他们速度如何?一个月能造多少杆鸟铳?”

    毕安民道:“他们是按户来算的,一共有41户,这种匠户都是家传的手艺,有些父子几人都是会的。”

    “至于这些工艺上的事情,我也谈不上精通,这样吧李大哥,待会还是让工匠亲自跟你说说。”

    李致远道:“那行,我已经让县衙的人给他们安排住处了,待会我再自己去问问,你一路辛苦了,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毕安民忙道:“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知道谁家的手艺最好,有我跟着,李大哥也能省不少事。”

    李致远想了想,道:“那行吧,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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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九月廿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