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0章 出仕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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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世人眼中,宋应星大概是明朝时期成就最高的科学家,一部堪称百科全书的《天工开物》更是享誉世界,曾被翻译为多国文字,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

    要了解明朝的科技文化发展,宋应星是绝对绕不开的重要人物,因而李致远对他的经历还是比较熟悉的。

    据历史记载,宋应星和其兄长宋应升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参加江西乡试时就一同中了举人,他名列全省第三,其兄第六,此时才二十多岁的兄弟俩可谓是吹风得意马蹄急。

    宋氏兄弟是江西南昌府奉新县人士,由于当年那次乡试奉新诸生中就只有他们兄弟俩中举,因而在家乡名声大噪,并称“奉新二宋”。

    本以为人生将会一帆风顺的宋家兄弟哪知道后来竟会在会试中六考六败,才终于绝了科举之念。

    后经吏部铨选,宋应升于崇祯四年出任浙江桐乡知县;而宋应星则回乡伺候老母,于崇祯七年谋得江西省袁州府分宜县学教谕这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

    之后,宋应星在仕途上也并不顺利,做过两三年的推官(正七品,一府之刑狱司法官),终不得意,辞官回乡了好几年。

    直到去年年底,李致远去拜访他时,才出任南直隶凤阳府亳州知州(亳州属凤阳府管辖,为散州,从五品)。

    就是那么不凑巧,宋应星在家赋闲两三年,李致远一去拜访,他就去了外地赴任。

    现在好不容易才遇到,李致远可不仅仅是和其讨论什么地球是圆还是扁的,他更希望能留住宋应星,在将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要是有这么个通晓工、农业的大科学家在身边,对于工农生产和军器制造都是大有裨益。

    “宋公,先容我为你介绍一下在场诸位!”李致远死乞白赖地把人拉上船,自然不是为了向他论证地球是不是圆的这种问题。

    待大家坐定后,李致远先为彼此做了简单地介绍,之后又开始对宋应星旁敲侧击起来。

    “宋公这次可是回乡?”李致远这是明知故问,其实他很清楚宋应星的心思。

    亳州在近两年被李自成攻占过,到现在还是一片废墟,宋应星辛勤工作数月,才逐步恢复正常秩序。

    但亳州靠近河南,依然处于农民军的包围之中,现在形势日益恶化,大明已初显溃败的迹象,山雨欲来风满楼,宋应星哪有心思为官?

    参考他日后面对南明朝廷的数次征兆却均辞而不就的反应,就可看出他已经对朝廷彻底失望。

    然而国难当头,天下将亡,他还是支持南明朝廷的,朝廷再烂,也是中国的代表。

    奈何南明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大明终究是亡了,宋应星归隐,并嘱托子孙后代永不仕满清朝廷,世代甘为农民,而其兄宋应升则在明亡后服毒殉国。

    这才是真正的士大夫的气节,狠狠地打了那些身受国恩却恬不知耻争当汉奸亡国奴的高官名士的脸。

    “唉~”宋应星长叹一声才道:“你既去过我家中,想来我的底细你应该也是清楚的,就不瞒你了……”

    “没错,我之前是在亳州做知州,此次正是辞官归乡。想我知亳州数月,本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奈何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众人自然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个什么情况,北方的地方官府失去了统治根基,地方官吏已经难以有什么作为,遂纷纷劝解。

    张煌言问道:“亳州距河南很近,不知现在局势到底如何了?”

    宋应星所在的亳州在淮河以北,离山西、河南都不远,他应该是最清楚北方形势的当事人。

    “现在淮北、中原一带已经彻底失控,北方的一些官军也在大量向南溃逃,当地百姓无不人心惶惶,都在传说陕西的闯贼已经攻入山西,北方恐有不测。”

    “而亳州原有官员早已出逃,居民流离失所,官署俱被烧毁,我独自一人上任,一无钱二无人,还留在那里又有何用?”

    随即又自嘲道:“说起来我这其实是挂冠而去,此前交给上头的辞呈好久也不见批复,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在亳州干等,反正现在朝廷和天下都乱套了,也没人理会一个小小的亳州。”

    宋应星这话让除了李致远以外的在场众人都有些骇然,因为这等于明白无误地确认了李致远之前的论断,这是要山崩地裂的节奏啊!

    宋应星打量了李致远几眼,见唯有他面不改色,遂又问道:“之前听你们说起自己是官宦人家,莫非李小友也是辞官归里?”

    李致远想起还没介绍自己的来历,忙道:“不不不,我倒是想优哉游哉地过几天好日子,可现在还不是回家享清福的时候。”

    “而且我劝宋公也不要回家了,天下大乱在即,正是我辈士人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而奋斗出力的时候,怎好一退了之?”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巡抚偏沅副都御使李致远,刚才所说的名字也是真名,此次是从南京公干回来,正准备回驻地长沙,没想到刚好碰到了宋公你,实在是意外之喜!”

    宋应星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道:“我说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想来大概是以前从塘报上见过李巡抚你收复楚南诸府的奏报。”

    见宋应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李致远干脆挑明,起身作揖拜道:“今宋公虽已决意辞官退隐,但在下还是恳请宋公为了湖广数百万百姓,为了天下苍生,再次出仕为官。”

    没想到宋应星却就是不接这个话茬,只是连连赞叹道:“好,好,好,李巡抚真是年少有为,心系天下,远不是我这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能比的。”

    宋应星自然明白李致远的意思,但这话却明显有推却之意。

    不是他不想为国效力,只是亳州的混乱局势还历历在目,实在是让他失望透顶,他对大明朝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宋应星区区一介“杂学”文人,在这乱世中,能做的其实极其有限,比那些夸夸其谈的清流们更难有所作为,先前的亳州之行更是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有心无力。

    现在去湖广,又能有何不同?

    何况宋应星深知他的那些本领、见识在士人眼里多是雕虫小技、奇技淫巧,所谓有点兴趣的人也只当是看个新鲜。

    而这个李巡抚年纪轻轻,虽看起来有些别样的见识,但未必就不是个浪得虚名、拿奇闻异事当玩乐的纨绔子弟,不然这满满当当几十艘船装的是何物?

    是以他表面上连连夸赞李致远,实际上却是在拒绝,“我已老迈昏聩,估计出不上多少力气,以后大明就要靠李巡抚这样的青年俊杰了,望诸位都能尽忠职守,报效朝廷。”

    “至于出仕做官还是罢了吧,我真不是做官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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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