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平城闹市出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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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柳老街,下山客栈。

    在客栈住客阁楼的二层走廊最里间,李玄冲持着一卷儒家典籍翻阅研读。说是研读,其实只是泛泛而阅,求个通知大概。他一身学问,杂而不深,皆是因为在故乡小村那位教书先生,底子学问也实在不高,所学又杂,授予他的学问自然高不到哪去。

    在《九州山海志》的概略里,涉及儒学两字的篇幅不在少数。李玄冲本就是半个读书人,又因在山海志中知晓儒家数位伟贤的丰碑事迹,对其学说生了憧憬,便在垂柳老街一家小书摊,买了几本典籍回去翻阅。

    不说融汇于心,但求一见山外高山风景。

    过得一个时辰,他心神专注也不见有乏,全因自身那丝先天一气,已有半分沛然之势。步入明气三重后,只需静待全身气血融于五脏灵光缓步积累。原先之有一丝之数的先天一气,随着时日消涨,自然而生,如今已有九丝之数。

    书生估摸着,若是再过得一两月时光,就可尽数转成一股浑圆先天气,而后冲击人体玄关,步入走脉之境。

    他伸了个拦腰,今日吃食还未有着落,便走出房门。他刚行出房门,一楼堂上的小二瞧见了他,招呼道:“唷,这位客官,可还是依惯例,给您上菜啊?”

    李玄冲抬首望去,暗道怎的这店家小二脸生,怎会认识于他,面上却是不动,微微点头间落于方桌条椅边。

    赶至他身前的店小二业务娴熟,向后面厨子招呼道:“小菜两碟,少油去盐,再上一两猪头肉。”

    “客官,还需要吃点啥,尽管唤我。”店小二一甩帕巾置在肩头,转身离去,却听得身后书生忽然问道:“原来那位小哥何去了?”

    这店小二半回头,在那擦了桌子收拾碗筷,边做边说回道:“那位手脚不太干净,昨日被掌柜的抓了瓷实,谴回老家去了。客官,有事您找我就成,那等心眼污浊的汉子,怕污了您雅兴。”

    李玄冲微微点头,不再去说,等饭菜上了一一享用。他眼神不时随着那新来的小二而走,见其手脚利落,招呼起客人来滴水不漏,像是入了这行有些时月。他未找到可疑之处,便半放下心来,一边吃食一边听周边住客交谈。

    倒不是他有窥听人墙角的毛病,而是心中记挂找寻修士集聚之地,是以平日行走,多对周边来人交谈,试图从中窥见一二。此番听旁边之人谈话,大多与秦魏两国战事,亦或那祁连大山无端消失的怪闻有关,其他别无收获。

    这个时候,前有行来一人,正是此间客栈的掌柜管事。李玄冲心下一动,将之叫住。

    那掌柜生的脸圆腮鼓,颇有福气之相,见有人叫他,自然现出笑脸,“尊客有何吩咐?”

    李玄冲将他唤至近处,神色如常道:“听得你家小二手脚不干净,被逐了出去,真有这事?”

    掌柜的脸先是一紧,然后左右相顾,压低声音道:“哪个嘴巴不干净的与您如此说……哎,也是我这管事的管教不严,那人见财起意,竟敢偷客人的包袱。我发现后,早早叫人打了他一顿,赶了出去。客官您放心,本店几十年金字招牌,平衍城谁人不知我谷某人信誉之优,保管再也不会有此类事发生!”

    李玄冲点了点头,又道:“在下自然信得过掌柜。只是在下还要在此盘恒数日,又生了这种事,心下不安啊。掌柜的,您可知道新来那位是何来历,能信得过否?”

    谷掌柜一张圆脸涨红,压低声音道:“信得过,怎的信不过!出了这事,小的再选使唤之人自当格外小心,那个孩子性子伶俐,是谷某看着长大的邻居小童,家里没有亲长,我看他可怜,又有缺漏,就让他进店当差,客官您就放心吧!真再出事,不用您动手,谷某自家砸了这块招牌!”

    他信誓旦旦,李玄冲颔首应是。又想起心中烦忧,犹豫了下,还是道了出来:“您知道,在这平衍城里,有无好玩的去处?”

    圆脸掌柜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附耳过去,一口气说了四五处地方,连哪处姑娘水灵,哪处收银便宜,哪处花样繁多,都告知书生。

    李玄冲苦着脸道:“掌柜的你想岔了,在下是想见识见识,有无志怪之事,为笔下情节添彩一二。”

    掌柜愁眉苦脸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新来的王蛮小子,最喜这些东西,应该能解客官疑问。要不要小的叫他过来?”

    “可。”

    客栈掌柜拉来店小二,随即离了此处做事去。剩下这名为王蛮的机灵小二,他附上前去跟书生道明那去处所在。

    ……

    半日之后,李玄冲点清手中所有之物,未有遗落,便闭上房门出去而去。他未让女鬼林妙依跟随上来,一是此地为正统一国重城,城隍、文武三庙定有神灵巡视凡城,以保城民平安;二是那处所在多有志怪之事发生,想来奇人高士也不少,带着一尊阴魂上路,太过扎眼。林妙依倒也无异议,正好借着闲暇时间,继续消化元丹药力。

    他出了客栈大门,行了约莫三刻钟,就来到一处闹市所在。此时正好是日头渐落之时,将要入得初冬,寒气渐涨,按理说应无太多闲人散步,事实所见却大有异同。

    只见这处闹市人头躜动,大多一团团聚在一起,观看街上几位艺人争技。有口吐凡火,引火烧身而老神在在的大汉;有舞枪弄棒,枪出如龙棍影疾落的干瘦武夫;有驱赶手臂粗壮的蜈蚣,与天敌牝鸡争杀的黑袍怪人……如此种种,光怪陆离。

    在这闹市之中,人声最为鼎沸的,当属闹市中间。李玄冲起了兴致,挤过数重人墙,探头往里看去。

    只见众位观者让出方圆三丈见方的空地,一对不知姓名的老少在那表演奇术。

    那女娃十岁左右,乖乖躺在地上,年岁看着像是她爷爷的干瘦老者,呔的一声,举起一把连环大刀,对着小姑娘脆生生的脖子砍了下去。

    这一刀下去,女娃头颅当场滚落在地,去势犹不停止,滚至众人脚下被生人大脚一绊,方才止住。围观之人炸开了窝,一个个神色仓皇,急忙后退。

    围观之人不乏有眼尖的,发现女娃脖颈伤口没有血液喷溅,这才稍下心安,出声提醒。身边之人瞧着也怪,后退之势一止,心慌之中带着期待,静待下文。

    那砍下女娃头颅的老头,拿着托盘恳求大家给钱:“行行好吧,俺们家里田地遇了洪涝,颗粒无收。俺爷女两别无他长,就会这套把戏哄大家开心了。我们父女在此就表演十天,攒够了钱买了种子回家,再也不玩这个了。各位看官老爷行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