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断头巷里断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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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行人散去,李玄冲屁股一挪,下头两颗怪石一晃眼,就变出一老一小两人来。

    得李玄冲贵手搭救,干瘦老者自然要所表示,他一扫周边行人愕然神色,低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小公子跟随俺来!”

    李玄冲随了他去,分开人群,几个闪身间就行到了一处断头小巷,左右立着民宅高墙,不见人烟,正好为他们三人稍歇之用。

    一路上女娃不住的埋怨,说要不是那和尚修为稀疏,今天怕是没了性命。李玄冲只听那女娃的声音有变,回过头去,这女娃也不跟他客气,竖眉道:“怎么的,没见过童颜不老啊?”

    他身边的干瘦老者一扯女娃衣袖,对书生赔笑道:“小公子见谅,这是俺家婆娘。俺们二人这身打扮,说是夫妻两反而被人耻笑,徒增烦恼,这才做此称呼……臭婆娘,怎么跟人家说话呢?”

    “无妨,在下眼拙,没能看出尊夫人贵颜。”

    女娃被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对他一笑,露出几个虫牙,复又赶紧闭了嘴不再言语。

    干瘦老者双手探入背带里一摸,拿出今日卖艺所得施舍,手心掂量了下,拿出半数递给李玄冲:“刚才小公子出手相助,俺们心里记着呢,这些小钱就当是还小公子一片好心。”

    他手伸出去,李玄冲却一推,微微摇头道:“我不要钱财。”

    听得他不要钱财,两人俱是往他身上打量,这书生换了一身布衣白衫,身上配着一枚其貌不扬的古玉,除此之外再无显眼之处,难不成还是个富家公子?

    又或者……不要钱财,要术法?

    干瘦老者疑道:“小公子可是看上了俺家一身本领?哎,俺这邪术不是正道,冒然修炼,只怕会有莫测灾劫。”

    李玄冲本意不是如此,但听他言语生了好奇,他熟读师尊交于他的几卷功法典籍,也知晓刚才老者所行以瓜代头之术,是一门呼敌斩首神通的变种,却也未曾仔细了解后背后辛秘。不过他也不发问,这事关乎到他人立身根本,冒然发问只会惹人生厌。

    正待言明正意,老头看他不言语,怕生出误会,一溜烟的讲了出来:“这术法斩人首级,靠的是那枚甜瓜粒,这是俺家祖辈传下的神物,到底怎么神法,俺也迷糊。不过行了这术,就要损去大半精元,小公子瞧见我家婆娘了吗?俺与她同岁,只是用过几次这术法,便落得这幅模样……”

    李玄冲打眼瞧去,果真如这人所说,他说话间脸皮垂落,生出几道深纹来,不禁信了几分。他转回正题,言道:“我意不在此,只为问的一事,兄台要是知道告知在下就好,若是不知也无妨,结个善缘。”

    既然对方年纪与那女娃相差不多,李玄冲又不好去问到底几岁,只好含糊以兄台相称。

    “小公子快说,俺知道的一定与你言清!”干瘦老者包袱尽去,快意道。

    李玄冲沉吟半会,终是问了出来:“几个月前,祁连群山空去一处,兄台可是知道?”

    “这么大动静,莫说这平衍城了,就说整个东边的小南国乃至大魏王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山下凡俗朝廷,山上仙家中人,全数为此奔波生累……怎么的,小公子要问的是何事?”

    “偶然听闻此事与一件上古异宝有关,两位谁知道那件异宝可有下落?”李玄冲问出心头纠结事后,便静等下文。

    干瘦老者与他家婆娘神色俱是一变,李玄冲心下警兆狂生,正要凝神以待,却被那干瘦老者拉住衣袍,他家婆娘赶忙步出小巷探查,回过头对他点头,这干瘦老者才放下心去,肃声道:“小公子怕是还不知道,这平衍城里头布满了秦魏两大王朝的谍子细作,那件宝物对两朝国运有至关重要的压胜之用,但凡说出此种消息的,都会被他们抓去秘审,最后坐死于枯牢……”

    他家婆娘难得也出了声,皱眉道:“我看你还是个雏儿,什么消息不好打听,非要惹祸,与自家性命过不去?”

    李玄冲被他两人言语所感,心下警备尽去,对两人信任又上了半分,赶忙言道:“不是在下无事找死,只是自小就对神仙志怪之事好奇,未曾见过如此玄奇之事,得了机会顺口一问,好做与友人谈资而已。两位前辈如此提点,在下明白此事重要,定不会胡乱言语,惹祸上身。”

    “俺听别的散修说过此事,那件宝物好像被人引动出世,已是认了主人。两大王朝对此极为上心,遍派各路高人入得祁连山中,找寻那件宝物与其主人下落。”干瘦老者打了个寒颤,言道:“也不知那人是得了福还是招了祸,被两家王朝盯上,实在可怕的紧。”

    李玄冲沉声问道:“认了主?那此物原形如何,来历跟脚有人探查出来了吗?”

    干瘦老者一挥手,“谁人那么大能耐,能知晓这神物来历!有人猜测,此物应是上古神君遗落凡尘的神物,大概是鞭子一类的宝物,具体如何,俺就不知道了。”

    女娃斜着眼,仿若无意间探问道:“难不成小公子见过这神物?”

    李玄冲当即摇头,他看从这两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拱手一礼,言道:“多谢二位释疑,在下还有约在身,就不继续叨扰了,告辞。”

    他转身欲走,干瘦老者却是不让,他犹豫了下,试问道:“俺这消息不够灵通,不能为小公子一解疑问,俺却知道有一人能耐大的很,应该知道小公子所问之事。不如随俺去得那处,为你引见引见,要是那人不见也无伤大雅,你意下如何?”

    李玄冲心下盘思,心想都到了这步,没有不继续的道理,当即果断应声。

    “小公子随我来吧,我家老头不识路,为此闹过许多笑话,还是让我来领路为好。”那女童忽然开口,不等李玄冲回答,自顾自走转身走出小巷。

    这小巷是断头路,要想出去只能往回走,李玄冲转身之后,在他视线所不能及处,那干瘦老头眼中流出狠厉之色,自怀中贴身处的小暗袋里,掏出一物,正是当前杀了和尚所用甜瓜粒。

    书生快要走出小巷,他身边领路的女娃却是忽然停了下来,问他一些有的无的家常话,由此牵住了书生前进步伐。

    得此空隙,干瘦老者一发狠,以灰黑指甲为破肉小刀,哗啦一声划开一边手臂,将手中甜瓜粒摁入血肉之中,催动精血赶赴伤口,得了人血一侵,伤口处立马开花结果,长出一颗人头似的小瓜来。

    这小瓜眉目分明,与小巷口的李玄冲模样生的相似,老者另外一手搭上这甜瓜,李玄冲立马觉得浑身陷入刺痛之境,整个人天灵盖好似被巨掌握住,丹田处的先天一气大为躁动,不住的乱窜,却不能破了被人制拿之局。

    书生匆忙回头,余光入目处,那干瘦老者目露凶光,厉声道:“授首伏诛!”

    他大手一发力,将那只小甜瓜捏个爆碎,李玄冲只觉得有自身命魂好似被人勾住,有万钧之力从他脑门生出,要将魂魄拔出肉身,消杀干净。

    腰间古玉感受到他身上生机将要尽失,不住的主动贴补生气入体,却于事无补。这等妖邪术法,施法者使出代价很大,可相应的威力也是莫测,且专门针对命魂下手,任由古玉如何贴补生机,书生被人拔了命魂,都要命丧当场。

    那干瘦老者见术法已成,也没有后续动作,脸色发白,边喘气边嗤笑道:“果真是雏儿,行走江湖如此轻易信人,怪只怪你犯了国师忌讳,宁杀错不放……”

    他最后一字还未生出,眼睛骤然睁大,一道微末豪光以疾雷之速一闪而过,他双眼开合间,就只看见天穹万星,眉心冒出血柱,往后直直倒了下去。他家婆娘大惊失色,还未抬脚,豪光就已杀至,又是钻入这女娃眉心,连得命魂一同杀成飞灰。

    虽然敌人已亡,但那等杀头术法毕竟已成,那股强拉命魂出窍的万钧大力还犹在使力。书生只觉得两眼一发黑,脚下虚浮快要倒下。

    就在这等紧要关头,他胸口处贴身存放的钟神秀赐下的那道“通符”,玄光清绽,在书生失去意识倒地间,踏出一位道人来,这道人身着诸天星辰日月浮沉道服,虽是“通符”玄光凝就,却仿若有实体一般。

    这道人一出现,周边万籁无声,飞鸟悬停高空,展开的双翅静止不动;那干瘦老者与女娃眉心血柱,不再喷涌而出,滴滴鲜血凝在半空;周边万物行止,除了书生腰间所佩古玉外,尽皆滞于当下一息。

    道人一瞧书生惨样,轻吐一口造化清玄气,那在冥冥之中拉扯书生命魂的恶力俱化为虚无;道人又稍一远望,在极西处刚刚踏出西极祖庭,穿越阴世而来,要收了李玄冲命魂的两名阴家鬼差,被他目光一视,如阳春化雪,化成一缕白烟。

    他如此做势,自然引得西极祖庭大能不满,对方冷哼一声,与他正要讲道理,就被道人轻轻一指,恍然间被点破法身,连威胁之语也未敢留,灰溜溜的一使法诀转回祖庭。

    “敢收我这徒儿命魂,当是不要命了。”道人轻轻言语,又在一观李玄冲身上状态,点头自语道:“底子打得尚可。也罢,道途之上为师不能事事护佑,留你一身伤患,就当买个教训。”

    他这自语间,又看向书生贴身存放的赶山鞭,道人周身三十丈时光凝滞,这等神物虽然神异,却还是被封住了动静,这道人满意道:“果然所算未错。你便留在我徒身上,过得一段时日,自会有人将你取走。”

    他说罢,通符玄光一卷,道人身影尽数消失,周边时光骤然奔走,一切似与前刻无二样。

    ……

    李玄冲回神过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神智稍为回复,就感觉浑身软弱无力,头疼欲裂。费劲内视己身,那口先天一气病恹恹的躺在丹田,似是在缓图恢复。

    他想要站起身来,平日里根本无需使力的动作,如今做来却很是辛苦,稍为走得两步,就是大汗临身。

    他左右相顾,那两名敌手尸身还在,又听闻左右有人声渐起,明白此地不可久留。

    “今日之训,定要刻在我心,时时提醒人心险恶。”李玄冲暗恨自己过于轻信他人,竟落得被人暗算的下场。若不是有宝物搭救,只怕命魂已被拘走,入了阴世。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这里头的关键,那两名敌手所言,自己犯了国师忌讳,这国师是指秦魏王朝哪家国师?而他们两人,又是为何处心积虑,要接近于他,又在取得他信任之后突下杀手?

    李玄冲久思不下,此时脑袋一片浆糊,稍为一动脑就刺痛欲吐,只得回了客栈再做打算。

    回到下山客栈之时,那当值的客栈小二见到书生行来,脚步虚浮面生冷汗,赶紧上来搀扶着,笑言道:“客官这是怎的了?难不成那几家花楼姑娘真的如此虎狼,能让客官下不来马?”

    李玄冲面色一滞,随即吩咐道:“还请小哥让厨子炒几个菜,送与我房里来。”

    那店小二应声,随即将他送上了房门去。关上门后,店小二眉头一皱,复又展开,下了楼去安排布置去。

    未过得几刻,李玄冲听见房门有人轻轻敲门,“客官,小菜给您送来了。”

    他应了一声,名叫王蛮的店小二端上菜来,放置他桌上,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讨好道:“我私自做主,问后厨要了一两乌鸡,顿了清汤,为客官补补身子。汤冷了会不好喝,客官还是早些吃为好。”

    说罢,他为李玄冲倒了鸡汤,然后转身向外头行去。

    就在这时,李玄冲冷冷出声:“那两人是你派去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店小二迷茫回首,疑惑道:“客官在与我说话?”

    “再装无用。那处闹市是你一力推举我才前去,我去到那时,那两人正好出得差错,官兵追赶间又向我这里撞……更何况,昨日我与掌柜说话时,你可未曾在旁,又为何知道掌柜对我说过的花楼之事?”

    李玄冲双目紧盯于他,这店小二更加懵了,绕绕头不好意思道:“客官,前头小的不知您在说啥。后来我与掌柜说话,他告诉我您去了何处,小的这才知道您可能去了花楼……”

    他还要解释,李玄冲抬手止住,双目微闭道:“这件事我问过掌柜的,他从未与你说过这事。这吃食当中,怕是被你下了毒,不若你先尝上一口?”

    店小二微微一滞,随即无奈上前来,嘟囔道:“客官真的误会小的了,小的这就给您……一试!”

    最后两字几不可闻,这店小二靠近于他忽然暴起,探手掀翻桌上吃食,滚烫汤水成片状洒向李玄冲面庞,店小二躲在后头倒持一把匕首,急身突进,往李玄冲心口要害处刺去。

    李玄冲大袍一展,挥动疾风挡住汤水临身,复又神意一起,一道豪光骤然生亮,噗嗤一声,将那人近身之势打住,穿过心头要害将其毙命。

    李玄冲杀了这人,神色还未松缓,不知何时竟落入敌手布下的局中,只怕还有其他未清理干净的人物。

    这处房间闹出的动静不小,李玄冲苍白着脸收拾现场,又听得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眉毛一扬让那人进来,催动神意唤出豪光浮于身前,就看见客栈圆脸掌柜步入房门,来人见了此间惨像也不去看,而是径直抬起手作辑道:“大秦王朝弹星阁谍子谷声川,见过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