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不算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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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最不讲道人伦理的就是各国公室,欧小姐守着三年又三年的孝期,宋四公主却已被夺情送到了温留。

    宋国的车马辚辚从南方驶来,车轮滚过长长的红色布道。两旁百姓睁大眼睛看热闹,嘴上一叠声说着恭喜的话。温留府内外摆着三天的流水席,四方宾客络绎不绝。庭院里是谢涵或相熟或身份贵重的客人,谢浇、谢涓、谢泾、谢漪和深浅兄弟都赶来了。

    谢浇自认作为长兄,这种场合君父不来,他得代人来,奈何是个不禁酒的,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谢涓本是接到谢涵书信,得知自己有个大胖儿子,四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游魂般来到温留,游魂般抱了抱儿子,游魂般看了卫灵书一眼,欲言又止,被看不下去的卫瑶打了出来。随后便是长达几个月的长吁短叹,给卫灵书和儿子送东西、送银钱都通过谢涵的手,似乎不敢见又似乎不想见。这一叹就叹到了谢涵和宋四公主的婚期。

    满腔愤懑难言,使他难得拿出了做兄长的豪气,挡在谢涵面前拿了所有酒樽,最后两眼迷离,天上月仿佛水中月,眼前人仿佛心上人。“姝儿?”他轻执谢涵手。

    谢涵低头,见人两靥绯红、眼含水光,伸在人面前晃了晃,“二哥,这是几?”

    谢涓笑了,“一,我们一生齐眉到老,姝儿。”

    谢涵也笑了,“来人——扶二公子去厢房休息。”

    谢深谢浅已长成了的翩翩少年,替楚楚来恭贺谢涵成婚,当然重点是代传勒令谢涵赶快生个孙子给她。他们第一次出扶突,第一次出这样远的门,看什么都好奇。

    谢深当初对谢沁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最后傍上了谢涵,现在也逮着谢沁给他介绍。

    谢浅喜欢武事,听闻了霍无恤的一些事迹,心中很是仰慕,正找着人,却见人和他的太子兄长二人肩并肩池边喂鱼。他和太子并不相熟,且有些莫名的不喜,因此停住了走去的脚步。只见二人说着什么话,仿佛非常合拍,有些讶异。

    那么谢泾和霍无恤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谢泾看着池中游鱼,眯起眼睛,“鱼水之欢究竟是什么欢呢?”

    霍无恤近来感染风寒,身体不佳,有气无力道:“太子殿下妃妾甚众,竟连这都不知?”

    谢泾瞥他一眼,“孤的妃和孤的妾鱼水有多欢,孤如何知道?”又低头洒些鱼食,静观游鱼簇集而来,“听闻鱼水甚欢,不知三哥会否沉溺。若是沉溺此小道,那宋四就该死。”

    霍无恤无言看他一眼,顿了顿,说:“既然太子殿下担忧,大可搅了今晚的春宵一刻。在场这么多人中,也就您有这个本事了。”

    谢泾面露鄙薄,“好生肮脏的心思。”接着讽笑道:“孤和你不一样。你心中甚多魑魅魍魉、阴暗污秽,孤只要三哥快乐顺遂。三哥能得一人琴瑟和谐,对我而言再好不过了。”

    说着皱眉,“只是这宋四到底身份低了些,排行也不好,相貌刚刚看了也不过尔尔,若是还会使那魅惑下作的招数,孤断然饶不了她。若是安分守己,日后给我未来的三嫂端茶送水倒也尚可。”

    霍无恤就不耐烦听谢泾讲话,但凡脑中没十年淤血,想必也讲不出这种话来,却又鬼使神差地问,“那欧小姐可合适?”

    “欧兰雅?”谢泾不屑至极,“不过一铁匠之女,又愚蠢之极,岂配得上三哥。想配得上三哥,起码得出生尊贵,不是昊室王姬也要大国嫡公主,性情要温柔贤淑,能体贴三哥解三哥所忧,容貌怎么也得可比仙罢,气质当如空谷幽兰.....不能生的太美,免得招蜂引蝶给三哥惹麻烦,不能太淡漠清幽免得取悦不了三哥.....”

    “要懂文治武功和三哥有共同话题,关键时刻能给三哥助力...不能太懂政治韬略,免得干政给三哥使绊子......”

    “要全心全意

    爱三哥,能为三哥奉献一切...不能心里总想着三哥,只知依附他人的菟丝花,焉配得上三哥?”

    “要深爱三哥,像有些当家主母,亲自安排他人给夫君侍寝,孤竟不知她爱的是人还是对方权位......当然也不能捻酸吃醋惹三哥烦心...”

    霍无恤想,但凡给他一碗麻黄汤,他都不会在这里听太子鬼扯。

    他累了。

    想回去躺下,睡一觉,睡着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谢泾沉迷“理想三嫂”中无法自拔,越看宋玉越不满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双眸一利,侧头看人、看人、看人...顿时阴沉下脸,“霍、无、恤!”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接着越下越大,谢涵趁机挥别宾客,来到新房外。

    一道美好的身影倒映在窗前,他看着周围一派喜气洋洋的装饰,徒叹一口气。

    他大姐防着宋玉,预备榨干对方利用价值后,让其香消玉殒,因此告诫他不要对宋玉动情,也别见她,只当府里多养了一个人。他起初颇为不忍,对方却摊开一卷文书给他,是这位宋四公主屡次设计暗害她的手段。

    于是,他无法再置喙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新娘。等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变得凌乱,借着浑身酒气推开门扉,新娘羞红着脸抬头看他。

    他眼中却只有床榻,径直过去,往后一趟,呼呼大睡。

    室内婢女喜娘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喜娘笑着上前,“新郎官太高兴,喝醉了,新娘快替新郎宽衣解带,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打好水替谢涵净面,端来醒酒汤喂了人,替谢涵宋玉脱下繁复的喜服,仆婢们鱼贯退出。宋玉抿了下唇,伸手去解谢涵中衣,倏忽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了上来,她一惊,抬头看人,脸蛋微红,“夫君?”

    谢涵坐起身,按了按额头,“我有些头晕气闷,出去走走。”说着便起身离开,推开门扉,要了披风、雨伞,往屋后花圃绕去。

    室内,宋玉愣愣看着乍然空荡的新床。

    谢涵原本是想走一段,等宋玉睡了再回去,不想才走出院子,便见院外矗立着道必听的黑色身影。

    雨很大,打湿他黑衣墨发,他却只是望着、望着院子里的光亮。

    谢涵停顿一息,终是上前几步,撑伞遮住人,“怎么在这儿淋雨?”

    霍无恤一愣,几乎以为错觉,猛地扭头,恍惚道:“君侯?”

    谢涵看他面色苍白,吐息却是不正常的灼热,皱了皱眉,用手背探了探对方额头,接着笃定道:“你发热了。”继而生出一股怒火,“发热了还敢在这儿淋雨?”

    霍无恤瑟缩一下,“我想离君侯近一点。”

    谢涵多久没见过对方这小兽似的目光,突兀的,那怒火便滚滚而去,化作不合时宜的怜惜,他伸手拭去对方面上雨水,“回去罢。”顿了顿,又道:“我送你回去。”

    霍无恤脑子混混沌沌的,只知道牵着人的手,跟着人一直走。

    谢涵推开霍无恤的卧室,点上灯,一头传人去召温拾许,一头命人去烧热水给人沐浴,等吩咐完后,倒一杯热姜茶递给人,“先去去寒。”

    霍无恤翻开一个杯子,也给谢涵倒了一杯,“君侯也要。”

    谢涵面色凝滞地看着自己讨厌名单中排行第三的姜茶,陷入短暂的沉默,最后抵不住人执着的眼神,端起了那杯姜茶。

    臂弯倏忽一凉,对方捏着茶杯的长臂与他相互交错,淋漓的雨水落到他袖上。

    ——合卺酒。

    谢涵脑中猛地划过婚房中桌案上摆放整齐的交杯用物。

    对面人眉开眼笑绕一圈将茶杯送到自己嘴边。

    谢涵手一松,瓷杯乍破水浆迸。

    一声脆响,溅出的姜茶烫了两人衣摆。

    霍无恤眼睛骤然

    瞪大。

    谢涵淡淡然收回手,抹去袖上水渍,“你知道的,我不爱姜茶。”

    这时,仆婢们恰好倒好热水,他便催促人快去洗澡。

    霍无恤脱了衣服来到屏风后,伸腿踏进浴桶,不胜疲惫地往后靠着,英俊的脸上爬上几许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