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欧被释放了，不过必须在三日之内坐船离境，他此前也是被日本驱逐出境的。

    原来，日本此时是江户幕府的天下，天皇虽然享有崇高威望，名义上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但并没有实权，实权掌握在幕府将军手中。

    将军也是最大的封建主，直接管理着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和许多重要城市。将军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武士从将军那里得到封地和禄米。

    眼下，德川幕府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采取了禁教措施，连续五次颁布了锁国令，禁止日本船出海贸易和日本人与海外往来，偷渡者要处以死刑，取缔传教活动，对潜入日本的传教士应该予以告发和逮捕，以防止天主教在日本的蔓延。

    德川幕府对驶抵日本的外国船只实行严密的监视。贾珠得知，本朝船只不受此规定之限制，但只能在长崎一地进行贸易，因为长崎是幕府将军的直属领地，易于管制。

    在这种情况下，艾利欧被日本驱逐出境，眼下只能回意大利。艾利欧想先学好汉语，等到时机成熟再回来找贾珠。

    贾珠却不想就这么放他走，毕竟本朝难得来一个传教士，一定要借此机会改变本朝闭关锁国的现状，并通过艾利欧打开一个对外的窗口，从西方引进最新的科学技术。

    对于全人类而言就科学来说，具有世界意义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古希腊的科学体系，一个是基督教的科学体系。前者具有启发性，后者具有真理性，唯一性，领导性。

    古希腊的科学体系涵盖几乎一切现代科学的门类，产生了伟大科学家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得，阿基米德，苏格拉底。

    后来的罗马帝国毁灭了希腊帝国，也终结了它的辉煌的科学史。基督教诞生之初三百年，罗马皇帝一直在迫害基督教徒，试图摧毁基督教，可最后，却是基督教毁灭了残暴的罗马帝国。

    几百年后，基督教得到普及，教会开始建立大学系统研究自然界，教授人民知识，最初教会继承的都是古希腊，古罗马的科学知识，后来随着科学不断研究，研究工具的进步，就开始了全新原创性的科学研究。

    除了神学之外，教士们还需掌握文学、修辞、哲学、数学、几何、天文、音乐这七门学科。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学富五车的欧洲传教士们走遍了世界各地，在传播上帝福音的同时，也把欧洲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传播到各地。

    在风险极大的交通条件下，传教士们离开家庭、家乡、故国，不远万里前往世界各地，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前朝，传教士从南美带来了土豆、花生、玉米，国人在大规模种植这些农产品后，本朝的人口才大量增加。

    科学与神学并不矛盾，科学家其实也是传教士，科学家是通过求证的方法验证真理。神学家则是精神思想的指引。工程师设计图纸，工人们才能制造。

    数学是基础学科，是研究其他学科的重要工具。尤其是几何学，一直都是国朝数学发展的弱项，直到前朝传教士利玛窦传入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才让国人真正对几何学有了系统的了解，懂得了公理体系的论证方法。

    接着是天文学，对当下的国人而言天象非常重要，天文知识有限的国人往往通过观察天象观察天下大势，判断吉凶祸福，因此历朝历代都禁止民间学习天文，不过很少禁止民间学习历法。

    到了前朝，不仅禁止民间学习天文，连历法都不能让民间掌握了，基本只能靠钦天监那帮父死子继的天文官们去研究。

    鉴于本朝当前的现状，贾珠让艾利欧先等两天，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再安排他坐船回意大利。正不知有何良策，这第二日，贾珠刚走出贾府的大门，便看到了岳父大人的身影。

    岳父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平日里公务繁忙，今儿难得登门，想必是为李纨害喜怀孕了的事情。贾珠急忙将岳父大人迎入府里，径直请进屋里，又召唤来丫鬟碧月，让素云去王夫人那儿通报一声，又让丫鬟碧月沏了一壶茶，是建州产的龙团凤髓。

    北苑龙凤团茶又分为大龙团、大凤团和小龙团、小凤团等四种。大团八饼重一斤，小团二十饼重一斤。大小团茶又按质量不同分为十个等级，分别名为龙茶、凤茶、京挺、头金、的乳、石乳、白乳、面、头骨、次骨等。

    宫廷的官员按等级享用。龙茶以供乘舆及赐执政，亲王、长主，余皇族、学士，将帅皆凤茶，舍人、近臣赐京挺、的乳，馆阁赐白乳。小龙团茶中，最精绝的称为密云龙，用黄袋子包装，专供皇帝享用。

    龙凤团茶每年上贡有十纲，第一纲叫试新，第二纲叫贡新。第三纲有十六色，龙团胜雪、万寿龙芽、御苑玉芽、上林第一、乙夜清供、龙凤英华、玉除清赏、承平雅玩、启沃承恩、云叶、雪英、蜀葵、金钱、玉华、寸金、白茶。

    第四纲十二色，无比寿芽、宜年宝玉，玉清庆云、无疆寿龙、万春银叶、玉叶长春、瑞雪翔龙、长寿玉圭、香口焙、兴国岩、上品拣芽，新收拣芽。

    第五纲有十二色，太平嘉瑞、龙苑报春、南山应瑞、兴国岩小龙、兴国岩小凤、御苑玉芽、万寿龙芽、无比寿芽、瑞雪翔龙、旸谷先春、太平嘉瑞、长寿玉圭。

    贾珠陪岳父大人品尝着北苑龙凤团茶，想到心里对岳父大人的官职一直有疑惑，便向李祭酒询问了起来。

    原来，祭酒的意思是酹酒祭祀。早在商周时期，在祭神等祭祀仪式上，必须用酒。而祭祀用酒一事要由尊贵者或长者来执任。

    古礼，祭祀宴飨时，由最年长者举酒以祭于地，故祭酒为尊称。为此，人们把位尊者或年长者称为祭酒。战国时齐国稷下学官尊长亦称祭酒。

    由于祭酒是尊者或德高望重的长者，在汉平帝时设六经祭酒一职，后又置博士祭酒，为五经博士之首。

    汉博士之长，本称仆射，东汉改为博士祭酒，秩六百石，此外又有郡掾祭酒、京兆祭酒、东阁祭酒等。

    西晋以国子祭酒为国子学之长。唐以后称国子监祭酒，历代沿置，唐、宋、明国子监都以祭酒为长，为国子监的主管宫。从此祭酒就与酒没有任何关系了。

    官职名称与酒有关的还有司业祭酒、侍中祭酒、史学祭酒、南阁祭洒、律学祭酒、门臣祭洒、军师祭酒、参军祭酒、经学祭酒等等。

    这些祭酒官职都与商周时期的祭祀有关，但后来都与酒没有关系了。战国时荀子曾三任稷下学宫的祭酒，唐代的韩愈曾任过国子监祭酒。

    不过，国子监祭酒实际上也是个清贵的京官。京官中，官居从四品而掌印的，只有祭酒一人，而其工作却颇为清闲，额外收入十分有限。

    每月逢一、六日，国子监祭酒上班，去了之后，当差的在门口喝一声短道，沏上一碗盖碗茶，到彝伦堂上坐上一阵，给学生出出题目，看看卷子。初一、十五带着学生上大成殿磕头。

    此外，没有什么事情。

    本朝，身为国子监祭酒，李守中还有两桩特殊任务，一是每年十月初一，率领属官到午门去领来年的黄历，一是遇到日蚀、月蚀，穿了素服到礼部和太常寺去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