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新基地新气象

    七月十二号，农历六月十七，宜嫁娶、纳彩、开市、动土、出行，忌祭祀、祈福。

    早上五点，在出勤规范后，上早班的人齐齐到来，有七个女孩子。七个人，负责制作六个摊位的凉皮，一共九百六十碗，人手已经足够。

    没错，现在是六个摊位，昨天下午时周振河便已将三幅装备做好，与此同时，李勇带着人进城一下买了三辆三轮车。今日开始，东亭凉皮便进入六摊位时代，从城关镇一隅之地，开遍整个渭川县五镇七乡。

    这应该是一个分水岭，意味着秦川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早上七点半，吃完早饭，周元定、张强、秦致宏、林新梓、杨义德、周新民六个人，每人骑着三轮车载着凉皮，分别往东往西兵分两路出发。秦婧、周蓝、周丽娟、秦彩云、林丽、周青霞六人，紧随其后骑着自家的自行车跟上。

    秦川目送十二人远行离开，等人影消失，他才返回新院。

    今日是农历六月十七，破土动工的好日子，利北方。秦克明早有准备，前几天就四处找人，修房的日子定在今日。早上七点多，村里的匠人陆陆续续到来，秦克明找的帮忙的人秦怀亮他娘做了鸡蛋面汤，匠人吃了馍喝了汤便开始干活。

    这年头村里修房子靠人情，不像后世完全承包出去，来往找的匠人大多都是有人情来往的，招呼一声，放下锄头铁锨便来帮忙。

    老头认识得人挺多，人情挺厚，再加上秦川上一次掆滩子出的主意，小伙伴的答都有来，一时这个人迹罕至的苹果园，此时便充满阳光和热闹。夏日的早晨，清风徐徐，拿着铁锨挖地基的挖地基，伴着麦柴杆和白土搅拌泥水的人搅拌，拉着架子车拉白土的人拉白土，秦克明也没闲着，放下平日里一直拿在手上的旱烟袋，拿着一盒延安烟四处散烟。

    “答，厂房几天能修好？”秦川从公路上一过来，看着忙碌的现场便问。

    秦克明一向满是褶皱的脸，这两天似乎因为心情好，脸上都有些红光，见他过来，半佝偻着的腰慢慢站直，若有所思回答道：“一个早上，打好地基砌好墙莫问题，下午能修两间房子，明早再修一间，就成哩。”

    秦川计算着日程，按照明天便能修好来计算，泥土房不需要晾晒就能用，那后天新基地便能启用。

    “答，又卖四天哩，马上一万斤粮食放不下了，你跟白叔说一声，等下就开车来拉，额找几个人搬运过秤。”话题一转，秦川又说起另一件事。

    “成，额马上就进城。”秦克明几乎没思考便直接答应。

    他父子俩在这说话的时候，秦怀亮他答秦继宗边抽烟边和泥，出声打趣道：“自庸你越来越像样子哩，以后定是一个大老板。”

    秦继宗一提秦川，其余的人纷纷打开话匣子，各个都拿秦川开玩笑，有说他掆滩子的，有说他要种蔬菜的，有说他要养鱼的，说的最多的还是摆摊卖凉皮这事，话题的焦点便是昨晚发工资的事。

    “昨晚最少的人都发了五圆钱工资，十多个人哩，自庸你发出去一百多，你自个挣得更多吧？”一位关焘那边秦川不认识得四十来岁叔叔打趣。

    昨晚发工资的事动静挺大，消息不胫而走，现在这么多大人都听到纷纷起哄，秦川有些后悔昨晚结束时没有刻意叮嘱众人，现在麻烦了。这么多人纷纷起哄打趣，变着法夸他能干，他一个人张口难辨，正准备说话时，又有人开玩笑。

    “自尧，你看看你兄弟，他都挣大钱哩，你还干这辛苦活。别干哩，这房子修了也是给你兄弟自庸的，莫有你的份，你还干个甚？”

    农村的人就是这样，喜欢在孩子面前煽风点火开玩笑，脸皮厚的孩子还好，脸皮薄的经常被怂恿得发怒生气，秦川自个儿小时候没少被这样捉弄过，眼下这些人便怂恿秦致尧罢工。

    渭川一中放暑假，秦致尧要到八月中旬才上学，现在还有一个月，闲着也是闲着，正巧家里有活要干，便主动给匠人当小工。此刻，他正拿铁锨和水泥和沙子，听到有人打趣，飒然一笑：“就算是给额兄弟修，额也乐意。”

    这时，周应生笑着帮忙说一句：“额看哪，自尧以后是要上大学吃财政饭的，他还在乎这点房子，城里国家分配的房子多好！”

    周蓝她答也过来帮忙修房子，秦川却没看到周英，有些可惜。

    说话间，又有人开玩笑：“克明，你养了两个好后人哪，一个上大学吃财政饭，一个做生意当大老板，这辈子，足了。”

    这些大人好话像不花钱一般的随便说，纷纷打趣秦克明，旁边脸皮薄的秦致尧已经有些脸红，秦川也待不下去，落荒而逃。

    ……

    下午，秦川吃过饭，便和李勇一块进城。

    两人找到滨河路旁边的一家电焊部，秦川走进去，没等里面的主人询问，便开口问道：“你们这做不做这种移动式灶头？”说着，一边将简陋的图纸递过去。

    电焊部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闻言有些惊异：“移动式灶头？”他接过图纸，一眼就看出来：“原来是这东西，做，一个十五圆钱，你做几个？”

    说是移动式灶头，其实不过是厨房里灶头的替代品，这东西是用切割的汽油桶制成，焊三条钢管腿，开一个灶火门、烟筒口和鼓风口，底部再搞一个放鼓风机的钢板，内部加和的泥土做成灶头，便可以替代厨房里的土灶，因为能够四下移动，好用多了。

    这玩意，农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经常用来做饭做菜。

    十五圆钱不算贵，秦川思忖着，又道：“做三个，东西尽量轻便一点，但钢材要好，别搞三五年就生锈的不成样子的。”

    老板点头答应：“成，你先付二十圆订金，明天过来拿东西。”

    秦川没有多费口舌，拿出订金递给这位老板，此事已了两人直接离开。离开的路上，二人又去建设路农贸市场，买一些蔬菜和肉，便直接回家。

    还是李勇家的老基地，秦川正在和摆摊回来的秦婧、周蓝二人算账，主要是看她们二人对新的财务数据统计处理结果。

    “六月份八天，咱们总共挣了八十八圆钱，账上最早有两百圆，其中开支有两辆八十圆的三轮车计一百六十圆，其他锅碗瓢盆杂物计三十圆，做其他装备两套，支付给周二哥六十圆，六月份结余三十八圆。”秦婧拿着财务薄侃侃而谈。

    六月份支出那么多竟然还有结余，秦川有些惊讶，一边点点头，一边在纸上写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比如买几条大狼狗，比如买一个计算器。

    见状，秦婧说完，周蓝也拿起账本接着说道：“七月份已过去十一天，额按照你的吩咐，统计了前十天的数据。”

    “自实行以货易货政策以来，咱们只有早上出摊，七号前只有两摊，二号那天城关镇耽搁了，三号那天鹿港镇耽搁了，自七号开始三辆三轮车一齐出摊，十个早晨共计卖得近一百一十圆钱。”

    “其中支出有一辆三轮车八十圆，锅碗瓢盆十圆，支付给额二哥三十圆做一套装备，又下一套装备的订金十圆，你去长安带走三十圆，剩下十圆，总计支出一百五十圆。”

    这其中并没有算下午以货易货的收入，但光早上的收入，再加上上月的结余，刚好维持收支平衡。

    “还有昨晚，总计支付给额们七个人六十五圆工资，给他们没领工资的十二个人预支出去六十圆，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五圆，目前账上结余六十八圆。”

    看到周蓝落落大方，做事井井有条，记账清清楚楚，秦川不禁点头。再过一个月，秦婧就会去上学，到时候他需要一个财务给代替秦婧，这个人，他选择了周蓝，此时便是在培养她进入财务官的状态，还好眼下表现不错。

    看着账本，秦川一目十行看着，最后对周蓝说道：“以后就这样算账，每日列好收支，每三天复查一次，每十天汇总一次，每月底再仔细计算。”

    “六十八圆都留在账上，你们俩每人拿十圆，随身带在身上，有需要购买的东西就去买，剩下的每日的进账都汇到账上。”

    闻言，秦婧和周蓝齐齐点头。

    这事告一段落，秦川出来时叫着秦婧一起离开，跟她说起这事：“你还有一个月就要上学了，以后就不能给额帮忙哩，最近就好好教一下周蓝，额看她有做会计的天赋。

    秦婧其实对这事很意外，她原以为秦川会选择更亲近的自家人秦彩云，却没想到要培养周蓝。她心里有着诸多的猜测，却并未说出口，而是点点头：“你做主就好，她其实学得挺快的。”

    “嗯……”一边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秦川一边笑着说道：“你看现在挣这麽多钱了，八号那天挑卖粮食赚到一千两百圆，今儿个中午，又卖掉九百零七圆。咱们家现在不缺钱，你有没有后悔选中专啊？”

    秦婧的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五百六十九分，只失掉三十一分，不出意外就会被雍城财经学院录取，嗯，正式堂姐秦妩上的那个。

    “放心吧，额会给你一个惊喜。”秦婧展颜一笑，做一个鬼脸，露出俏皮的笑容。

    她很开心，秦川也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