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真相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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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四环任务。”

    “叮,满足第五环任务触发条件,正在发布第五环任务。”

    “任务名称:从犯伏罪。”

    “任务内容:从芦笙口中知道了一段往年悬案,犯下罪孽的主犯已经逃离,从犯也相继死去,但是仍有从犯逍遥法外,请宿主尽快进行抓捕审问。”

    “任务目标:捉拿最后一名从犯,问出与凶手有关的消息。”

    “失败惩罚:从第六环任务开始难度加倍。”

    系统提示响起,但唐禹生并未马上离开,他右手中酝酿着一簇火光,举起手正对着芦笙的尸体,却又悬而不发,眼中神色不断变换,时而义愤,时而凝重。

    良久,唐禹生缓缓放下手,五指一握,掐灭了手中的火焰,咨嗟道:“罢了,他生前的罪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顺了顺心气,转身出门。

    “唐道长。”守在门口的陈汉昌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唐禹生脸色沉重地从里面走出来,以为是里面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作乱,忙问道:“那些作乱的鬼怪降服了吗?”

    “什么鬼怪?”唐禹生疑惑地反问道:“谁说里面有鬼了?”

    “呃,里面难道不是……”意识到想错方向的陈汉昌憋红个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禹生看他一脸窘态,也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洒然一笑,道:“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别自己吓唬自己。”

    “是,是啊,没有鬼,哈哈……”陈汉昌生硬地笑了两声,以此来掩饰刚才的失态,即使有种欲盖拟彰的味道在里面,在场的人也不会去追究。

    唐禹生侧过身,扭头看着卢家的正堂,道:“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是这卢家的家主芦笙,你去找人一并收殓了吧。”

    “连卢员外也蒙难了!”陈汉昌闻言惊愕连连,而后叹息道:“刚才在主室没能找到他,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是在这遭遇不测。”

    陈汉昌的语气中饱含着惋惜之情,唐禹生有些意外,问道:“听你所说,是和芦笙很熟吧?”

    陈汉昌摇了下头,眼中有追忆之色,道:“小人与卢员外并无太多交集,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未在私人场合见过面,有此一言,只不过是身为庆土镇的镇民,对卢员外的离世感到遗憾而已。”

    唐禹生更是好奇,道:“那么说来,他为庆土镇做了不少好事啰?”

    说起芦笙的事,陈汉昌脸上充满了景仰,感慨道:“不错,不单止是庆土镇,就连周边的村庄都曾受过卢员外的大恩,庆土镇能有今日这般气象,卢员外功不可没。”

    联想到晚上在街上看到的人声鼎沸的场面,唐禹生实在难以想象从前的庆土镇是怎么样的,于是问道:“如此说来,庆土镇以往比之现在还要差上许多?”

    似乎是因为年代有些久了,不太记得清楚,陈汉昌尤其认真地拍了几下后脑勺,像是想把脑子深处装的东西拍出来,自豪地道:“差得可大了,不说是改天换日,起码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要知道那最穷的时候,庆土镇只有方圆十里大小,人口还不过万,甚至比不上一些大姓的村子。”

    说到以前的事,陈汉昌感慨万千,道:“这是我爹那代人的事了,听他老人家说起过,他小时候那会的庆土镇只有南面开垦出来作耕地,其余三面都是长满野草的荒地,镇里面的路除了镇司门前的两百余丈是用石砖铺就,其余都是碎石瓦砾扔进泥土里混成的,日头好的时候硌人,下雨天又不好走。”

    “路不好走就没人愿意来我们镇做生意,不到万不得已那些商队都不从我们这块过,要是想买什么镇子上没有的货,要么等上一个月,有货郎会来一趟,要么自己爬山涉水,风餐露宿地走上几天到别的城镇买,记得我小时候祖父跟我说过,我爹十岁那年闹着要吃糖串,挨了祖母一顿打,祖父见我爹想吃得紧,就一个人跑了两天去最近的一个镇上买,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山洪,险些丧命,从此我爹就再也不敢吵了。”

    陈汉昌虽然讲得投入,但也时刻注意着唐禹生,以免说得啰嗦引起他的不耐烦,好在唐禹生一直没有流露出不好的表情,陈汉昌也放心地讲下去:“后来卢员外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找镇长捐钱修路,他花费大价钱从别的地方运来了石砖,然后镇长再将捐到的善款当作工钱,雇佣镇民去帮忙修路,没到两年,镇里的泥路全都换成了青砖路,修好路之后,卢员外又号召大家去开垦荒地,他差人去各地买回一千头耕牛,如果一户人家中有人去开荒,并且开出一亩能耕种的田地的,就能低价租借到一头耕牛。”

    想起这件事,陈汉昌现在都不禁佩服卢员外的能力,赞叹道:“这下可不得了,往年我们镇的耕牛只有不到百头,都是好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共用一头,起码有三成的田地错过了春耕的最好时节,为了能租到耕牛及时春耕,镇上基本上能动的都跑去开荒了,我爹说,十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镇上这么热闹。”

    “数十年来,卢员外做过的善事林林总总加起来,写成书的话,都足够堆起一尺了,这其中最值得称道的,就是替附近的村子开山修路造桥,让那些住在偏僻地方的村民能够安全地来到庆土镇做买卖,本来上任镇长想要立碑让过路的人称颂卢员外的功德,可卢员外拒绝了,说是做得还不够多,不值得百姓铭记。”

    “即使是不立功德碑,庆土镇的百姓也记住了卢员外的大恩,就拿我来说,可是亲眼看着庆土镇一点一点地拓宽,做买卖的商铺慢慢地变多的,这是刻在百姓心里的东西,是抹杀不掉的。”

    这就是所谓的将功赎罪吧,可是犯下的罪孽太大,做这么多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下场,还差一点断子绝孙,唐禹生冥冥中能够感觉到:芦笙这数十年来所累积的善德,只够换徐婷芳母子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其他人,从来就没有机会,就算芦笙再活上一百年,行善一百年,充其量也就是增加徐婷芳母子的生还的可能,罪恶在犯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偿还的筹码数额。

    一念及此,唐禹生看陈汉昌的眼神不由得变了,暗道:“当他们得知一直以来的大善人,背地里竟是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不知会作何感想?”

    陈汉昌察觉到唐禹生的眼神有异,本来准备接着讲下去的话也不敢讲了,小心地问道:“唐道长,可是小人说得太多了?”

    唐禹生举手示意没有关系,转而问道:“你可知数十年前发生的山匪屠灭数个村庄的事?”

    “是……那个案子!”陈汉昌吃了一惊,道:“小人自然记得,那伙凶徒手段极其残忍,不但将所有成年村民残杀殆尽,就连老人妇孺也不放过,更在行凶后放火烧掉整个村庄,致使当时办案的官差想要追查也无从查起,最终只能当成悬案不了了之,这是近百年来最大的一起凶案,案件的卷宗几乎每个朝廷的捕快都看过。”后又问道:“此事已经过去数十年了,唐道长您是如何得知这件案子的?”

    唐禹生并不作答,而是淡笑道:“恭喜你,破了一桩悬案。”

    “啊?”陈汉昌被唐禹生的讲话方式绕晕了,刚才还好端端地说起镇子的历史,然后就突然跳到凶案上面去了,现在又说自己破案了,可是自己只是说知道当年的事情而已啊,难道修道之人说话都是这样的?

    一时之间,陈汉昌对修士这个群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错误认识,就连唐禹生也没想到,他的古怪性格再次坑害了一个人。

    唐禹生没有解释的打算,而且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往卢家正堂方向转了下头,道:“找人把尸体一并收敛了,按照你们的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再给我找六个人随我一起去拿人。”

    “是,小人这就招办。”陈汉昌爽利地答应,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敢问唐道长是去拿什么人?”

    “回到镇司你自会知道,且去准备吧,我在大门等着。”

    唐禹生没有想好要如何说出这件捅破天的大事,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回给石逊,到时候跟石逊交代完就跑,反正这件事也是作为镇长的职责,让他一个人头疼去吧。

    很快陈汉昌就找来六个捕快,唐禹生接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他本人则留在卢家继续指挥清理现场的工作。

    望着唐禹生与六名捕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陈汉昌仰头看着星光闪耀的天空,低声道:“庆土镇,怕是不太平了啊!”

    “确定了,傅家一家人都在那里吗?”唐禹生对着身后左手第一位捕快问话。

    由于唐禹生特意叮嘱过不必过度行礼,那名捕快只是点头致意,道:“没错,除了傅道长在镇长府邸上,其余人都在傅传恩家暂居。”

    傅传恩是傅云夕父亲傅传义的兄长,也就是傅云夕的伯父,平民百姓可没有家族聚居的习惯,不是因为观念,而是实际条件不允许,他们可没有像卢家那么大块的地方,长大后都要分家。

    虽然是分家了,但也不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加上两家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时常有往来,更没有生分这一说,所以听到小弟家中遭了祸,傅传恩立即叫孙子打探消息,再三吩咐一定要把小弟家人带回来。

    正好傅传义也在为住的地方发愁呢,不是没地方住,而是有更多方面的缘故,一来是镇长的府邸太好了,住在那里浑身不自在,二来听说女儿师门的人也在那里,担心他们一家子会给女儿添麻烦,一筹莫展之际,侄孙就找到了他,傅传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简单地采买些换洗的衣裳后,直奔兄长家中去。

    “这又是个令人烦恼的事啊!”唐禹生心中哀叹着。

    刚才在芦笙的讲述中,唐禹生已经将清平宗众人的嫌疑完全排除了,那凶手第一次出现就在几十年前,蝶梦夕她们的父母都可能还没出生呢,也不可能是凶手杀了其中某个人然后用法力变化假扮成那人,考虑到他那嗜血的个性,可以断定如果开了杀戒,那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况且假扮有什么意义?等回到清平宗被金丹期高手看出端倪,人家一巴掌拍死你都是轻的。

    那新的问题就出现了,獬豸为感应到的罪恶气息而来,凶手若是在现场的话,除非有什么掩饰修为和气息的秘宝,否则凭几个炼气期的修士根本掩盖不了他的存在,一旦被发现,獬豸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他。

    在法兽面前都能掩盖罪恶气息的宝物,除非是品级超过獬豸一个大境界以上,由金丹期修士亲手祭炼的中品灵器,并且使用者还得封闭全身筋脉,不能动用半点法力,才不会被看出破绽,只不过……

    唐禹生撇撇嘴,不是哥看不起他,那家伙要是有中品灵器的话,今晚早就亲自动手了,哪用得着这么畏畏缩缩地躲着,派个分身过来。

    一个人的习惯是通过长时间养成的,唐禹生可以肯定,要是凶手那种人拥有如此神效的中品灵器,早就眼睛长天上去了,然而经过在卢家与他短暂地交手,可以发现他即使残忍凶横,行事的手段却十分小心。

    据此唐禹生曾推测,其实凶手更想一个一个地杀掉卢家所有人,这样是最稳妥最不引人注目的,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或许是芦笙早有安排令他计划破产,又或许是怕中途出现些不可预知的意外,于是不得已才发动了法仪。

    在芦笙供述罪行的同时,唐禹生也在脑海中梳理事件的线索,然而疑问一直都保留着,直到芦笙交代完所有事情,由他进行提问时,芦笙的回答终于解开了他的迷惑——凶手在獬豸来到前就逃走了,獬豸在傅家停留,为的是另一个帮凶,傅传义的结发妻子,傅云夕的生身母亲,樊秀秋!

    平心而论,排除了蝶梦夕她们的嫌疑,唐禹生为此感到高兴,还有一点不用面对交往破裂的庆幸和轻易就怀疑朋友的愧疚的心情。

    但身为帮凶之一的樊秀秋,偏偏就是傅云夕的母亲,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平凡母亲,一夜之间成了沾着上千条人命的罪犯,换作是谁都得崩溃吧,一时怒急攻心迁怒唐禹生也是有可能的,唐禹生本人是没什么所谓,就是担心蝶梦夕她们帮哪边都不是,左右为难。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唐禹生下意识地打算把烦恼交给未来的自己。

    庆土镇所属的朝廷规定,普通百姓的屋子是不许挂牌匾的,违规的人会被处以三年的徭役,一路走来,唐禹生都没见到一家民房上挂匾的。

    只不过规定也不是死的,有两种人不在此例之内,一是在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二是出了修士的家族,在庆土镇,享有如此殊荣的只有两家人——卢家和傅家。

    卢家自不必多说,全镇的人都知道傅家的女儿被仙人看中,带回仙山上修行去了,不但傅云夕本家可以挂匾,就连伯父家也跟着沾了光。

    当远远地看见有一块牌匾的房屋时,即使没看清上面的字,唐禹生也知道目的地要到了。

    “你上去叫人。”回头面对着左手边的捕快,唐禹生压低声道:“注意不要惊扰附近的百姓。”

    “小的明白。”

    捕快答应一声,但显然没理解唐禹生后面那句话的意思,走到门前那起刀柄就是一通砸。

    “开门,巡捕房办案!”

    还没等里边回应,又扯着声音吼。

    “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闯了!”

    这么一叫还真有效果,里面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来了来了,各位大人且慢动手!”

    一阵木头磕碰声后,两扇门一下被打开,一名中年男子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前的捕快,道:“大人,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案子么?”

    捕快没有去理他,转过身来以目光征询唐禹生的意见。

    唐禹生观察了一下这间房子,问道:“此处可有后门?”

    “这位是……啊!”中年男子视线被门墙遮挡住了,只能看到捕快,却看不到唐禹生,听到有人说话,好奇地探出头去,这才发觉唐禹生的一身修士服,顿时被吓住了。

    门口的捕快看他呆着不动,有些恼火,猛地拍了几下门,喝道:“到底有没有。”

    “啊,哦,那个……小人家中没有后门。”中年男子磕磕巴巴地答道。

    唐禹生也颇为急切,没有去追究那捕快的行为对不对,下令道:“后面四人将院墙看紧,以防犯人翻墙走脱,你们两个随我进去抓人。”

    “是!”六名捕快齐声应道。

    四名捕快分别在院墙两边持刀而立,唐禹生带着剩下的一名捕快向屋内走去,而中年男子还在发懵中,浑然不知自己整个人堵在门口。

    站在门口的捕快眼疾手快,先一步进入院中,刚一把拉开了中年男子,唐禹生就出现在了院内。

    唐禹生走到中年男子跟前,道:“事关重大,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告诉我樊秀秋在哪个房间?”边说边放出法力压迫。

    在强大的压力下,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说出答案:“在……在……在左边第二间。”

    知道了地方,不用唐禹生多说,两名捕快便迅速地冲了过去,一名在门边握刀蓄势,另一名直接一脚踹开房门,两人先后进入了屋内。

    不一会,屋内的灯光就亮了起来,隐约听见捕快哐哐当当的走动声,中年男子看了看那间房子,偷偷地瞧了一眼唐禹生,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跟着进屋的话旁边的这位仙人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唐禹生猛地皱了下眉,那些捕快进去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抓人总该有点动静了,奇怪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听到除了捕快以外其他人的声音。

    “不会吧……”

    唐禹生心里直往下坠,快步走向樊秀秋住的屋中,中年男子见了,也忙跟着去。

    映入眼中的是两名捕快慌乱的表情,以及他们身侧放着的一张大床,床上只有一名昏睡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