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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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连翻变故处理下来,不经意间已到了深夜时分,除了在商品街摆卖的小贩和少部分镇民,其他人大多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早的时候就该睡下了。

    可是现在床榻上只有一个老汉,完全不见唐禹生要找的那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见两名捕快犹疑着不答话,唐禹生不禁动了几分火气。

    两名捕快吓得一哆嗦,对视了一眼,左边的捕快拱手道:“回道长,屋内不见了犯人的踪影,我们找遍了整间屋子,没有可以躲藏的密室或暗道。”

    唐禹生闻言不语,闭上双目,登时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极限,整个傅家和邻近的两家部分都纳入了感知范围,片刻后,唐禹生睁开眼,感知能力随之衰退至正常范围。

    唐禹生伸手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泥丸宫,这种最大程度的感知十分耗费神魂力,在玄圆大世界中,神魂的修炼至少要从筑基期开始,自然没有炼气期修炼的神魂道法,炼气期修士一旦消耗神魂力,只能等它一点一滴慢慢地恢复。

    走运的是唐禹生的神魂比玄圆大世界的炼气期修士要强上不少,适当的消耗还是受得起的,不知是他天生不凡,还是地球那边的人神魂都比玄圆大世界这边强。

    等到刺痛感稍退,唐禹生才睁开眼,摇头道:“人不在这里,至少不在傅家。”

    “这……”两名捕快的脸色变得有些发苦,人不见了,这意味着得挨家挨户地去查访了,。

    刚才探查时,唐禹生已经把傅传恩的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既没有找到有人躲藏的密室,也没有通往别处的暗道,倒是有个地窖,可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也不可能是类似紊素石粉这类东西瞒过了感知,因为芦笙说过,自从来到庆土镇后他们就再没交集了,凭一个凡人的能力,拿什么去换这些修士资源却又不引起怀疑?

    唐禹生把目光转向床上躺着的老汉,毫无疑问他就是傅云夕的父亲傅传义,只是他此刻的状态有点古怪,他们进来这么久了,讲话又没控制声音,正常人早就被吵醒了,但傅传义仍在呼呼大睡,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见唐禹生盯着傅传义看,两名捕快立即会意,其中一人走到床前,将傅传义的眼皮翻起检查几下,道:“刚才进来时我就喊过他,还摇了几下,他就是不醒,看样子好像是被人灌了昏睡药。”

    “被迷昏了?”唐禹生脸色微变,问道:“多久了?”

    捕快抓起傅传义的手臂,手指按在脉搏上探听,道:“小人推测,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半个时辰之前,差不多就是那时,卢家的上方出现血光。

    唐禹生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正在离自己远去,他却怎么都捉不住,自从接到这个地区任务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挫折。

    前几环任务中,唯一的难点就是营救许婷芳母子时发生了些许意外,凶手突然找上门来,但实际上并未给任务造成太大的困扰,凶手既没有立即去杀许婷芳母子,也没有给唐禹生造成伤害,顶多是消耗了他部分的法力和心神。

    不同以往,遇到困难可以用法力解决,樊秀秋这一逃可不得了,往好的方面想是人还没逃出这个镇子,正躲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就怕人已经不在镇子里了,想找都不知道往哪去找,即使是在镇子里,要想把她找出来还不知道得过多久。

    唐禹生不仅仅是为了任务着急,相反这次的任务倒是次要,主要是樊秀秋身上带着的东西——从凶手那里偷来的魔功手札、以及在猎户家里发现的神秘兽牙。

    来不及多想,唐禹生对一旁的捕快吩咐道:“你速速派人封锁全镇出口,不得放走任何人。”又向检查傅传义的捕快道:“你去通知通知镇长,请他召集所有人手,挨家挨户地搜捕罪犯,事关重大,千万马虎不得!”

    “是!”第二名捕快应声而去。

    另一名捕快则道:“唐道长,自卢家出事时,镇长便已下令封锁全镇,卫戍营负责接管本镇四门,没有镇长许可,绝不会放人出去。”

    卫戍营是一种只在各个镇子坐镇的军队,人数有五百到三千不等,主要职责是清剿流匪,驱赶野兽,从建制上看不属于任何一镇,不受当地镇官调动,只听从本营的校尉指挥。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凡事遇到修仙者都有例外,石逊身为炼气期十层的修士,虽然在玄圆大世界的修士中是垫底的存在,可卫戍营的校尉只是个凡人,在他看来石逊就是仙人,仙人说话他能不听么,不听是要遭天谴的,所以一接到命令,校尉就火急火燎地召集麾下发布军令,又以最快的速度出兵接管了镇门。

    将卫戍营的信息从脑海里翻出来过了一遍,唐禹生不禁有些佩服石逊的应对能力,自己还曾认为石逊几乎不理事,只是挂个镇长名号,想不到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么一想心中又有了些底气,照这样看来樊秀秋应该没能走出镇门,而是正躲在镇中某处,想找出来还是难找,但总比让她彻底溜掉得要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捕快只听出了其中一道声音是刚才开门的那中年男人,还有几道声音夹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唐禹生倒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放开神魂搜索时,就感知到其他屋内的所有人正往这边走来,现在应该是跟那开门的中年男子遇着了。

    “何人在吵闹,不知道官差办案的规矩吗?”捕快习惯性地喝止屋外的人。

    估计傅家的人也不想惹捕快不高兴,交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依然没有停止,唐禹生本来正想把傅传义叫醒问话,也没有去管他们在说什么,只要不耽误事就行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唐禹生这边才施法祛除傅传义血液中沉积的药力,那边就结束了讨论,一行人直接气势汹汹地冲进屋里,领头的是两个大汉,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都在二十多岁左右,相貌也有三分神似,跟随在后的是那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头发花白、老态稍显的老人。

    似乎是那中年男人对其他人说了唐禹生是修士的事,他们没敢对唐禹生发难,而是把矛头对准了留下来的捕快。

    当头的一个大汉一进门就指着捕快大喊:“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没得到主人家准许你们就敢强闯进来,官府的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

    那名捕快脸色顿时一沉,冷声道:“放肆,我乃庆土镇司巡捕房南街捕快贺远,奉了镇长之命,协助唐道长前来捉拿要犯,按律尔等皆应配合官府办事,休要胡搅蛮缠,否则拿你去见司狱官。”

    要是碰见的是普通百姓,早就被吓得半死了,可那汉子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更大声地顶回去:“少拿司狱官的名头来吓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捕快,连个品阶都没有,充其量只是个杂鱼小虾,跟普通平民比高不到哪去,打肿脸充胖子,司狱官见了我都得让我三分,不敢定我的罪,就凭你这小小捕快,算个屁!”

    “大胆刁民!”

    贺远心里怒火冲天,早就听这条街附近的同僚说过,傅传恩的儿孙辈家教不严,大半都是目中无人的混账东西,借着傅云夕拜入仙门的荣光,根本不把捕快放在眼里,只是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最多就是言语上对下级官差不敬,这档事除了镇长谁都不好管,捕头们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镇长,索性就不去理他,看见了也装瞎子,省得闹出什么不可开交的事,傅传恩的儿孙多少也知点趣,再没有当面招惹过他们捕快,兄弟们私下说起的时候,还猜说是不是他们悔改了。

    如今看来,那些家伙非但没有改好,反而变本加厉了,都胆敢在他办差事的时候出手阻挠,假以时日,还不知道会嚣张得怎么样。

    要是放在平时遇上这事,贺远仍然会公事公办,但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占着理,心里也会感觉到缺少点底气,多半自己会跑去找捕头,让上司来处理,可现在么,有唐道长在,就等于是镇长在给自己撑腰,有什么好顾忌的?

    贺远把刀斜举在胸前,稍稍拔出两三分,露出明晃晃的刀光,通过烛火反照到那出口不逊的汉子脸上,那汉子登时被吓住了,倒退一步,道:“你……你想干什么?”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本来想劝诫几下的中年男子和老人不敢说话了,另一个汉子有心说上几句场面话,还没付诸行动,贺远那冷厉的眼神就瞪了过来,顿时脖子一缩,闭口不语。

    “哼,干什么?”贺远举刀的双手不动,眼神一直停在那汉子身上,语气不善地道:“你意图妨碍官差办案,还公然侮辱我等,要不是你们命好有个同宗后辈入了仙门,被我杀了都是你咎由自取,就算是告到城主府,我一样不怕。”

    到了这个地步,稍微识相一点的人都不会再闹下去了,却不知贺远的话无意中提醒了那汉子,仿佛突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个仙人的亲戚,刚进门时那股威风劲又回到了身上,猛然上前几大步,走到贺远面前。

    “站住!你想做什么?”贺远高声警告他。

    那汉子不屑一顾地昂着头,以鼻孔对人的方式面对着贺远,阴测测地道:“有本事就动手啊,你有那个胆子砍我吗?”还侧过脸用手拍着脖子,发出两道响亮的巴掌声:“来,朝这砍,来啊!”

    贺远感觉心中火气急速蹿升,他身为捕快,什么时候在平民百姓身上受过这种窝囊气,一激之下就要拔出刀来,就算不杀了这刁民也要让他出点血,亏得他当差多年,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粗略地衡量了一下利弊后,硬是把火气给憋回去了。

    即使是有镇长撑腰,对修士亲族妄动刀兵这种大事,贺远一个人也抗不下来,只要对方没动手,自己也只能暂时忍着点了。

    那汉子一眼看出贺远有意退让,愈发得寸进尺了,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嗬,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不敢动刀吧?小小的低贱捕快,有什么能耐在我们傅家面前耍威风,到时候我去你头儿面前说句话,你就得给我滚蛋,小心到时候我让你在庆土镇待不下去。”

    贺远本来已经决定不再理会了,可是那汉子的话越说越刺耳,泥人还有三分火,更何况是他这种本身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贺远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锵”的一声,在场众人只见白光一闪,刀就贴在那汉子的脖子上。

    “你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汉子大惊失色,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背上冒出大片虚汗,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别乱来啊,我……我……”

    那汉子正是开门的中年男人的儿子,见到自己儿子被人用刀架着,不由得急得大喊:“差大哥,切莫动怒,都是我管教无方,小儿才这般不识礼数的,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冒犯您了。”又对着他儿子道:“还不快向差大哥认错!”

    听到有人道歉,贺远的火气也消了一些,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把场面弄得那么难堪,日后上头问下来,自己的饭碗恐怕是保不住了,不禁有些后悔。

    其实那汉子在被贺远抽刀的时候就怂了,冰冷的刀刃紧挨着他的皮肉,把他狂妄的气焰立即给扑灭掉,此时他心里更是急得团团转,想赶紧找个台阶就坡下驴,恰好这时他爹就给他递个梯子。

    正常情况下他肯定是借着这机会认了,然而就在这关头,他的脑筋突然就打结了,莫名其妙地迁怒到自己父亲身上:“要不是这死老头鲁莽地打开大门放人进来,我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窘境,而且那该死的捕快第一次想要拔刀时,他又没有出来制止,害得我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一次大脸。”

    人啊,最怕钻牛角尖,那汉子这么一想岔,就觉得他父亲是在故意陷害他,为的就是借别人的手教训他一顿,那么自己就偏不能遂了他的意。

    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那汉子咬牙道:“老头子你闭嘴,我他妈就不信他真有胆量杀了我,今天我就站在这里,这杂碎连碰都不敢碰我一下!”

    这句话把贺远才压下去的怒火又挑了起来,不过这次贺远没有冲动,自己明明都已经把刀对着他的要害了,他还那么不知死活地嘴硬,就算手上再加点力在他身上割出一道伤口,也只能激起他的凶性,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他会越来越有恃无恐,贺远准备说几句话恐吓一番,中年男人更是着急,抢在他前头恨声叫道:“逆子,不要自误……不要自误啊!”

    “放你的狗屁!”那汉子虽然畏惧颈边的刀锋,但心态却像吃定了贺远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暴躁地瞪视着贺远,恶狠狠地道:“你完了,今晚你要有种就打残杀死我,要不然,明天一早我就去向官府告状,等你丢了这份差使,沦为平民,我就找些乞丐流氓天天去你家逛一遍,看你……”

    “够了!”

    事发以来一直在专心施法的唐禹生霍然转头,平静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争执中的两人,慑人的气势悄然弥漫,在场众人有一瞬间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掐住喉咙。

    贺远心里“咯噔”一下,忙把刀收了回来,作为官差,他比其他人对修士的权利了解都要深刻,那是对凡人的生命拥有绝对支配力的存在,如果引起唐禹生的不快,他们这些人全都要死,而且死得合情合理,没有人会追责身为修士的唐禹生,反而会对他们这些冒犯者投以死不足惜的评价。

    与此同时,那汉子也背脊发凉,他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地顶撞贺远,还不是因为不敢把唐禹生当作攻击目标,意图用贺远来达到敲山震虎,从而达到敲打唐禹生的目的,照情况来看,老虎是震到了,可怎么老虎好像要咬人啊?

    心思各异的二人还在思考怎么向唐禹生解释,唐禹生率先做出进一步反应:“你,过来。”

    “啊!”

    被唐禹生点到的贺远刹那间便面无人色,握在手里的刀“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压力如海啸般汹涌而来,要是站在他旁边的汉子有心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贺远整个人都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此刻唯恐不够低调会被唐禹生注意,拼命地抑制自己逃跑的欲望,哪来的心思去关注别人。

    看着像傻了一样的贺远,唐禹生不明原因,还以为他没会意,于是加重语气又叫了一声:“还不过来!”

    “sh……是……”

    贺远艰难地迈动着双腿,恐惧感驱使着他想要远离唐禹生,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徒劳的,想要跑会死得更快,就几步的路程,贺远却感觉自己走了一辈子。

    “唐道长,有……有何吩咐?”

    唐禹生奇怪地看贺远一眼,暗道这家伙难道还真是被那汉子的话吓坏了不成,是也没关系,一会过后就不用怕了,唐禹生用法力隔绝声音,对着贺远说了一些话,贺远的表情变化在旁边几人看来是相当的精彩,起初是睁大双眼惊愕不已,接着是恍然大悟般的点头,最后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他们不寒而栗。

    唐禹生说完撤掉法力,贺远立即拱手道:“唐道长放心,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唐禹生淡笑着点头道:“嗯,去吧。”

    这是在干什么呢?

    除了当事双方外所有人都有着这样一个疑问。

    他们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见贺远把刀往桌上用力一拍,然后摩拳擦掌地走向那汉子,在所有人还在蒙圈的时候,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然后就骑在他身上,挥起拳头就是一阵拳雨。

    “啊……”

    “啪!”

    腹部的剧痛把那汉子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一声惨叫才刚出口,经验丰富的贺远立马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气还没出完直接哽在喉咙里了,吐不出来又吞不回去,想说话都说不了。

    贺远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当下左右开弓,一拳一拳地朝脸上招呼,那汉子有心想要用手抵挡,却发现双手被贺远踩着,怎么都使不上力,扭动脖子想要闪避也是无济于事,反倒让贺远打得更得心应手,郁闷得他想吐血。

    傅家的人看了急的跳脚,可一旦想上去帮忙,唐禹生冷冽的眼神就扫过来,只好徒呼奈何。

    “嘭!”

    贺远蓄势一拳往侧边打过去,那汉子的门牙像是不堪重负地飞出几颗,夹着血丝掉在地上,可惜那汉子早就顾不得这些了,他的脑子里边一片空白,只有的脸上不断传来的疼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下一拳能够把他打昏过去,好少受些苦。

    然贺远是何许人也,人家可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捕快,揍过的犯人可能比你认识的人还多,怎么打人又不打昏迷的技巧早就练得炉火纯青,所以这个他是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渐渐的,汉子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因为明白躲不过去放弃了,还是力气耗尽,连个哼哼都听不见,贺远的动作仍没有停,就算是那脑袋已经肿得看不出是个人样了。

    时间又过了六息,兴许是贺远打累了,不再殴打那青紫色的脸了,活动了一下手臂,站了起身。

    中年汉子见状连忙跑过去,其余两人也跟他在后边。

    就在他们接近倒地汉子的时候,贺远突然一脚踩在他左手肩膀与手臂的连接处,断裂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喀嚓”声,那汉子头一歪——终于满足了愿望,彻底昏过去了。

    “你!”中年男子对贺远怒目而视。

    贺远满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像是在掸灰,而后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撇嘴道:“喏,你们都听到了,是他叫我打残他我才打得,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过。”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