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陆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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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在河畔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落脚。

    陆续将几盏河灯放入水中,只见灯光随着水流,摇晃着,渐行渐远。

    放完了灯,紫真和蕊怀还是不肯走。

    “看,那边有放天灯的。”

    两人往灯那边走,任桃华只好跟上。

    树林边有不少人在放孔明灯,紫真和蕊怀仰头看着天上的热闹。

    任桃华吩咐护院盯着她们,一转眼间,却看到了一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身影。

    那年经人身长玉立,面容生得俊美温润,眉如墨裁目如秋月,眼神悠远淡泊,视线突然就往她这个方向移来,她心下一惊,赶紧转移了目光,目不斜视,反正她戴着帷帽,可是却听有脚步声近,有人到了跟前。

    那人和她并排静静站着,也不说话。

    任桃华装了一阵子,实在兜不住,抬脚欲走。

    ”我的玉佩,能不能还我?“

    任桃华暗咒一声,不看脸也能认得出人,真是活见鬼了。

    她战战兢兢的道,“我还不了了,丢了。”

    陆钧怔了一怔,有些意外道,“那么贵重的东西,轻易就丢了?”

    她干巴巴地恩了一声。

    陆钧淡然地道,“既是如此,你拿什么赔给我?”

    她心肝一颤,果然,恶梦不是白做的,这不,讨债的来了。

    她全副家当也不值那玉佩的一个角,她小声抵赖道,“那块玉佩也不是你的,你不是姓陆吗?“

    陆钧闻言有些稀奇的看着她,道,“姑娘,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我娘姓裴,所以,这块玉佩真归我所有。”

    陆钧说到这里神色有掩不住的黯然,那次浩劫后,裴氏一族也不过剩了些嫁出去的女人。

    任桃华哑口无言,她也不是喜欢赖帐的人,这不是没有办法。

    “东西是真没了,你想我拿什么赔给你都行。”

    她话音刚落,陆钧就飞快接了个好字。

    她转头看他,透过面纱,看见陆钧唇角惯有的浅淡笑意消失,神色凝重目光专注,教她一激令,“什么?”

    陆钧轻声道,“就照你说的办。“

    陆钧的话她似懂非懂,她只觉得心里很慌,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落荒而逃,不顾那两个丫头的意愿,硬拉着她们回府,那两个丫头埋怨不止,任桃华并不理会,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任明堂没几天就和蔡氏提了交还中馈的事,蔡氏呆了一会儿,强笑道,“老爷,把中馈还给这姐姐,这是应该的。”

    任明堂望着她,目光中多了些怜惜,他的巾儿,一向都是这般的懂事体贴。

    “我会补偿你的。“任明堂柔声道。

    蔡氏满面笑容,心中却在冷嗤,你补偿得了吗,若不在任府主持中馈,那我便就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妾。若不是掌着家,她哪能和申氏她们平起平坐?

    这些年她雁过拨毛,手中早已积蓄颇丰,她不缺金银,缺的却是地位和尊严。

    而一个妾室,永远是没有地位和尊严的。

    再得宠,于外人来说,她也不过是个妾,终究和正经的夫人没法比。

    这些埋怨,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她还得依附着任明堂,辰儿的前程还得靠他,她不能失了任明堂的欢心,卢氏那个蠢物,没准哪一天又会跌了跟头,那时她的机会又会卷土重来。

    任明堂低首吻她,她婉转将就,两人一个心怀愧疚,一个存心邀宠,大白天的,就上演了那一幕。

    声音传出来,丫头们都避了出去。

    却让被任老夫人派来寻任明堂的木婆子听了真切,她啐了口唾沫,这狐媚子,一把年纪了,还光天化日的勾引男人。

    木婆子在院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一脸魇足的任明堂踱出院子。

    木婆子急忙上前,“二老爷,老夫人想见您。”

    任明党不禁老脸一红,这木婆子看样子是等侯多时了,白日宣淫被人撞见,他自是羞恼,只是他能对别人能发威,对跟随母亲多年的木婆子却发作不出,只好道了句木嬷嬷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任明堂去洗漱一番,换了衣服,才去见了任老夫人。

    任老夫人见他过来,神色间有些不耐。

    “明堂,你坐,我有事和你说。“

    任明堂在一旁坐下后,任老夫人又道,“你大哥今早在我这儿诉了苦。“

    任明堂心里明镜似的,那个枢密院承旨的缺儿,本是任明清点名要的,可他却把这缺儿活动给了任明行,任明清自是不干,才来任老夫人这里大闹一场。

    任明堂听他母亲把话说完,果然是因为那个官缺儿。

    他笑笑道,“母亲,我们都是一母同胞,也没有厚此薄彼之说,那个职位的责任重大,推上大哥我不放心,所以才给了三弟。“

    任老太太本是明理之人,她虽然更为亲近这个比较会讨她欢心的大儿子,却也知道他不成器,任明堂这样做,也是从大局考虑在情理之中,便不再多言。

    任明堂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儿,问侯关心了一下老人的身体,就要告退。

    临走时任老夫人犹豫了一下,道,“明堂,不要整天腻在妾室房里,宠妾灭妻本就是大忌,你自已斟酌。

    任明堂心知是木婆子告了状,微臊地应了声孩儿知晓,急急地出去了。

    因为任老夫人的过问,本来决意要补偿蔡氏的任明堂只好晚上歇在了卢氏的院子。

    他对卢氏说了要她重新掌家的事。

    卢氏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卢氏并不想再接这个摊子,就差一口回绝了。

    任明堂沉下脸来,对于交权这个事,蔡氏心口不一,他心知肚明,可是卢氏,她说她不愿意接,那就是发自内心的,卢氏的脾气,他了如指掌,不管她这段日子再对他言听计从,可是卢氏还是那个骨子里骄傲到极点的女人,不屑伪装,表里如一,可是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能活得随心所欲,他不能,她也不能。

    任明堂冷声道,“卢氏,除非你自请下堂,否则,不管你情不情愿,都给我好好的经管这个家,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自个想吧。”

    当夜,任明堂独宿在了书房。

    任桃华也规劝了卢氏,“娘,你不管家岂不便宜了蔡姨娘,她巴不得呢,何况,若不是她管着家,大哥也不必对她虚与委蛇。”

    此言一出,卢氏对任桃华刮目相看,有些事,她都没这个女儿想得透彻,只顾着意气用事。

    只是放权容易收权难。

    她重新打理任府的大小事务银钱往来,就算有任桃华在一旁帮衬着,也每日里忙得焦头烂额。

    这天,她正在和管事的对着帐,就有丫头来禀说是老夫人召她。

    她勿勿的赶过去,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吴郡陆氏向四姐儿提亲?”她不敢置信。

    是那个陆氏吗,可是能让定远侯夫人陆氏亲自出马,陆氏便是吴郡陆氏那一脉的,这事情是明摆着勿庸置疑的。

    定远侯老夫人陆氏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情愿,终究还是得走上这一趟,也不知陆钧是如何办到的,不但说服了父母,连族长也为他说了话。

    卢氏小心翼翼地问,“老夫人,是哪一支的?”

    陆氏老夫人淡淡地道,“是大房嫡支的陆钧。”

    卢氏和任老夫人听了是嫡支就喜出望外,她们不怎么知道陆钧,可任府的其它人都如雷贯耳的。

    任明堂和任明行听了这个消息,都差点以为自已听差了。

    “是吴郡陆钧,你听真切了?”

    任子信笑了笑,道,“就是那个陆钧无疑。”

    吴郡陆钧少年成名,天资聪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人称玉郎,貌比子都卫玠,却是洁身自好品行高洁,德才兼备,年纪虽轻,已是文人士子中的楷模典范,备受天下读书人的推崇景仰。

    谁也想不到,任桃华的亲事峰回路转,竟比他们期望的还有好得多。

    比起那些靠打天下袭爵其实根底浅薄的权贵之家,和吴郡陆氏的这个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大族结亲,才是无上的荣耀。

    更何况那个人是陆钧,多少高门贵女梦寐以求的深闺梦里人。

    任明堂道,“我还要见一见他再作决定。”

    这话往陆氏老夫人那里一递,老夫人不免在心里冷嗤,你家闺女不知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被陆钧看上,就算她没出过那档子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你们一家子倒矫情上了,这还真是应了老话,上赶子不是买卖,若错过了这门亲事,你们就哭去吧。

    陆氏老夫人嘴上虽然不说,但不悦还是掩不住的,任老夫人和卢氏只好赔着笑,更加热络的招待着人家。

    定远侯陆氏老夫人并没有多做逗留就起身告辞了。

    婆媳两人把裴氏老夫人送到大门口,不住的致歉。

    回去之后,莫说卢氏心里埋怨,任老夫人也骂着任明堂。

    当天,任桃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久久没有回神。

    陆钧向她提亲,这是什么状况?

    她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随手救了一个人,作死的索了人家那藏着宝藏的玉佩,然后粗心大意的弄丢了,尔后人家来讨要,无法交代,就肉偿了?

    不行,她得见陆钧一面,问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她是有错,可是陆钧形同儿戏的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随手给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就没错吗?

    可是,她如何能见到陆钧,去定远侯府找肯定是不成的。

    没等她想出办法,陆钧却亲自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