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阴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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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任桃华□□着睁开眼,头真疼啊,昏沉沉的,痛得好象要炸开一样,不只是头,她下面也不行,有种被穿裂了的感觉,火辣辣的。

    她一思索,昨夜的片段闪过,渐渐的画面清楚连续起来,她脸热耳赤,捂住了脸。

    “夫人,茶。”

    她接过茶,口干舌燥,也顾不得形象,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夫人,徐官人说您若是醒来,就快点梳妆,这就要起启程了。”

    听她这么说,她急急的找衣服穿上,慌忙下地的时侯,却腰酸腿软,若不是雪盏机警顺手掺了她一下,她准得栽下床去。

    她心里不由得嗔怪徐知诰,上次那郑婆婆瞄了眼她的伤处,就说了徐大人大约是天赋异禀超于常人,她经不住就找别个妇人一起分宠,这话匪夷所思超乎她的认知,她震惊了,半天才红着脸问有没有别的法子,那郑婆婆就语焉不详的说了*总要多些时侯,只是男人,大多都是没这种耐性的,昨晚的经过她记得不完整,料想一定是徐大人太急切了。

    她靠在车壁上,精神委靡,听得景迁询问她喝水不,她受宠若惊的接过了水囊,喝了两口,用手抹了抹嘴巴,然后就受到了鼓励,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了给景迁这些日子做的鞋。

    只是景迁瞥了一眼那鞋,那神情,倒不是嫌弃,只是有点不屑,他这么多年没有娘,不也过来了,还缺这一双鞋吗。

    她被打击到了,正要缩回手,却见景迁伸手接过了鞋子,小声说我这双还不脏,过两天再穿。

    任桃华眼圈一热,小东西,这态度是对她缓冻了。

    景迁看着她,这个据说是他亲娘的女人,便是这般花容憔悴精神不济,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丽,只可惜脑子不太灵光有点缺心眼,也不知道他那心思细密精明干练的父亲怎么就和她做了夫妻。

    昨天还提点他说,若是他实在讨厌她,回去就再重新给他找一个嫡母。

    他倒不是讨厌,但也谈不上多喜欢,自打出生就抛下他不怨她就不错了,他知道他爹这话的用意,就是逼他就范,去亲近她的意思,他能不屈从吗,让他的亲娘做嫡母总好过不相干的人。

    所以,他愿意和她缓和关系,但是仅止于此,天伦孺慕什么的,就别了,不存在埋怨,他就是习惯了。

    他的父亲,这般为她筹谋,他有点惊讶。

    因为是回程,轻车熟路,他们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渡了长江之后,就又入了楚境。

    她虽然不太记路,但是还是觉察出了,在楚境里的路线和来时明显不同了,照这么走下去,他们根本不会路过黑龙寨。

    但这事她根本就不敢提及。

    徐大人的心情明显的不错,有时侯也不用她上赶子了,会主动的尽尽夫婿的职责,花样繁多,热情却克制,再没让她象喝酒那晚有过那么严重的后遗症。

    这一路称得上是顺风顺水,直到路过朗州境内,就出了点波折,每到一个城池小镇,总会碰上地方官被刺伤或谋害的血案。

    这天晚上,点灯时分,客栈被楚兵包围了搜查,说是要抓刺杀常德刺史的刺客。

    那领头的将官搜到他们房间,看到任桃华,就是一呆,这年轻的妇人肤如凝脂眸如秋水,容色耀人,不知这小城里怎么会冒出来个这般有色的,刺史李大人被人砍了一刀,虽无大碍,可是难免迁怒下属,若是抢了这颜色稀罕的美人献上去,不但可以免了责罚,大约还是有功的。

    他动了念头,正欲开腔诬陷这妇人的夫婿为刺客,就听那夫婿说了句,“你们武平节度使马大人可安好?”

    他心里惊疑不定,听这人的意思,似乎与马大人有交,武平节度使马希声,正是楚王马殷之子,权高势重,莫说是他,便是他们李大人也是惹不起的。

    他又掂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年纪轻轻,那通身气派却绝非等闲,话说回来,便是个寻常商人,楚地与中原交易频繁,每年以茶易战马和丝织品,就是最大的进项,这人认识马希声的可能性真是挺高的。

    他盘算之后,也放弃了预想,还跟那人陪了笑,说了声得罪,听那人说了句让他给马大人带好,他抹了下汗才退出了房间。

    等他离去,徐知诰就喊了声穆宜,穆宜出现的速度都令任桃华咋舌,这是一直埋伏在哪呢。

    “找机会除了这人。”

    任桃华听徐知诰轻描淡写的,她大体能猜到他为什么下杀手,那将领看她的眼神邪晦,指定是动了歹意,再往深想,就心底一寒,徐知诰连别人对她动心思都丝毫不能忍,那曾和她有过夫妻名份又似乎对她怀有情愫的胡夷呢,他真的能轻易放过他吗?

    她心里的不安在逐步扩大,看了一眼徐知诰,却发现他若有所思,神色带了点凝重。

    徐知诰其实在琢磨,最近这些时日,他们所到之处,地方官皆遭遇刺杀,绝非巧合,而且长此下去,他们这些人难免会被楚兵盯上,到时也挺麻烦的。

    事情不出他的所料,他们虽加速行程,晓行夜宿,过了长沙府,眼见得即将进入吴境,还是遇上了大批楚地马兵的拦截。

    黑色旗甲的骑兵,阵容整齐。

    话不投机,兵戎相见在所难免,徐知诰所带的虽是心腹精锐,但那批楚军却也不是乌合之众,很有些战斗力,再加上人多势众,一时之间杀伐凌厉,人仰马翻,场面混乱不堪。

    见形势不妙,任桃华早把景迁推到了庄起的身前,让他全力保护景迁突围。

    她持兵刃藏在车里,听着外面马嘶刀鸣杀声震天,想出其不意,她大概也能除掉个把楚兵吧。

    她严阵以待,发现车帘一动时,就拚尽全力挥刀砍了过去,帘布破处,她的刀兵却扑了个空,那楚兵避过的同时,伸手在她腕处一扣,轻易的夺过她的刀,她苦笑,能突破护卫上了车,那这人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对抗的。

    只是下一刻,她觑见那楚兵的面目却是惊喜交加,还没等开腔,他却一抬手敲到她的后颈。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知觉。

    天色阴沉,半空堆叠着层层乌云,才下午的天就跟黄昏时似的。

    外面风刮得很凶,把大门都吹得哐哐直响,让人无端端的心慌起来。

    “明个天若晴了,起早走,傍晚就可直入吴境。”

    听胡夷这么说,她望了望外面,这样天气,风雪大约要下上了一夜不止,明天能到,应该只是在宽慰她。

    胡夷在乱军中劫了她,她也无法埋怨他,心知肚明,若不如此,她大概也不会独自逃命,她是宁肯死在一处的,那样反而又成了累赘。

    胡夷说,他后来找人探过,打着吴军旗号的骑兵赶来救援得及时,徐知诰一行已是脱险,如果行军速度快,现在他们应该已身在吴地了。

    不是不相信胡夷的话,只是,她想亲眼看一下,他们是无碍的,只有偷偷看一眼,她才放心。

    这是一处空置的农舍,早没了人气,年久失修,这样的大风天四处都漏着点风,不过毕竟是个人家,总比那荒山里的野庙要强上许多,至少一些日常用品还存余了一些。

    象被褥,蜡烛,碗箸什么的,都是有的。

    晚上吃过随身的干粮,正要早些休息的时侯,却听得门被撞了两下,门闩应声掉落了下来,门大敞四开,黑沉沉的夜幕中,冷风夹着零星雪沫洒进来的同时,四五个人闯了进来。

    胡夷飞快的抄起一旁的刀,任桃华定睛一看,那几个都有点眼熟,其中一人,竟是穆宜。

    她没在其中看到徐知诰,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是轻松又是忧心,还有点失落,百味杂陈。

    “夫人,走吧。”

    她摇摇头,即已临近吴地,她就不能回去了,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大概就是上天对她的警示,她不能为了一已之欲,毁了任家。

    ”你去跟徐大人说一声,蜀地之行入了尾声,照原来说的,我就不回江都府了。”

    这话说出,她心痛如绞,再也体味不到徐知诰细腻的温柔,再也看不到别扭的景迁,她对自已多残忍啊。

    穆宜微微皱眉,对身旁的人低声耳语,那人转身往外走去。

    跟随着那人的行迹,她才发现大约在五十米以外,停驻着一辆马车,她心怦怦跳着,那人弯腰说了什么,片刻,车帘掀起,一个穿着玄色大氅的高个男人步下了马车。

    她痴痴看着那人走过来,走得并不快,步履不徐不疾,在风雪肆虐中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那人到了门前,目光落在任桃华身上,漆黑如墨的丹凤眼深不见底,看了她一会儿,牵了牵嘴角,“四姐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