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灏这厮可真有能耐，丢给他绝佳的一块珍宝，却已将这宝贝摔了个稀巴烂，叫他摸着黑忍气吞声一块一块粘起来，他也真做得出！

    九箭之伤还没好，身上还包扎着许多白布，使得陌言每每一瞧见就想冷笑出声，如今风头正紧，他还不要命地留在天盛盛京，不全是为了傻瓜，还为了颐灏。

    不把颐灏的秘密连着根拔起，他如何能甘心？！

    转瞬间心思百转千回，却一句也不能对她说，陌言装作没看到她的伤，在万俟沐手心里写：“真想叫你再陪我睡会儿，可惜你忙着，别害羞，穿衣吧，我不看便是。”

    写完，他捏了捏她的手便松开了，人又躺了回去，头枕着鸾凤和鸣的枕头，眼睛闭了起来，真的没看她了。

    万俟沐这才敢摸索着下床，赤着脚从床里边小心地跨了出去，也不叫丫头们，径自绕到围屏后面穿衣服。

    待她穿好里衣出来，这才让丫头们进来替她梳洗。坐在梳妆镜前，丫头流苏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道：“公主，轻歌姐……哦，不，是四少奶奶在外头候了半天了。”

    万俟沐蹙眉：“叫她进来便是，你们还敢拦着她不成？”

    丫头流苏慌了，忙解释：“奴婢哪敢啊？只是……只是如今轻歌姐的身份已经不同，不再是公主您的贴身侍女，已经是四少爷的侧夫人了，再说……”

    流苏朝帘子里头望了望，继续道：“再说，驸马爷还睡着，这毕竟是您和驸马爷的新房，总不能再让轻歌姐像从前一样伺候着，不妥当啊……”

    不等流苏说完，万俟沐早就听明白了，嫁了人便有了诸多顾忌，连她想和轻歌自在地说说话也不成了，妯娌之间倒不如从前的主仆来得亲密。

    梳好了头，穿戴整齐，万俟沐来到陌言床边，见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唇角浮着浅淡笑意，眉宇间还带着那股子超脱世俗的随性和从容。

    不知为什么，万俟沐浮躁的心忽然缓了下来，即便待会儿去刑部还是可能会遇到颐灏，即便脑子里还是记着昨夜满手满身的血腥，但她似乎没有那么忐忑了。

    现在的陌言对万俟沐来说，不是无用之人，更不是累赘，他是不苦的良药，一点一点潜移默化地缝补着她的伤口，她自己察觉不到，但并非毫无知觉。

    万俟沐替陌言盖好薄被，像是受到那抹笑容的蛊惑般，她缓缓俯下身去，将轻如羽毛的一个吻印在了陌言苍白而病态的脸上，随后，转过身，脚步匆忙地出去了。

    万俟沐一走，里屋顿时空空，只剩躺在床上的陌言一人。这个容貌平庸之极且病弱不堪的男人忽然露出极为明显的笑容，像是春光照耀下，花骨朵儿怎么藏都藏不住似的缓缓绽放。

    而他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也极缓地睁开，那双黑眸中不见寒波生烟，也不似平日那般沉静淡然，而像是瞬间溢满了盛夏的清晨最灿烂的朝霞般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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