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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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怎能让人看?”我望着雪亮的白炽灯。

    “好办,”绿子伸手拉灭了开关,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感觉,如何?”

    事毕,绿子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仿佛当事人是她而不是我。

    “谢谢。”她颇为满足地说。

    “好奇心满足了?”

    “大大的满足,渡边君。”

    这天晚上,我同绿子睡了。绿子的身体犹如一团火苗,在黑暗中升腾。较之与直子,我从绿子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生命的欢快和奔放。

    “有何不同?渡边君。”

    “什么不同?”

    “和你想着我手淫时幻想的场面。”

    “想着你手淫时,我只是想象你一个人情欲菲菲的样子,从没有把重点放在我自己身上。”

    “好没义气,渡边君,”绿子仰脸看着我,“把我置于那种场面,让我一个人,好孤独。”

    “……”

    “渡边君,能永远陪着我吗?”

    “睡吧,”我拍着绿子的肩膀,“我陪着你。”

    那天晚上,我在梦到了直子。她那定定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心直颤,我想伸出手去抚摸她,触及的却只是冰冷的空气。“渡边君,我在这边生活得很好,请不要挂念了。”她莞尔一笑,随即消失了。

    我从梦中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绿子仍在睡梦中,呼吸均匀恬静。我躺在床上环视一会儿整个屋子,穿上衣服洗漱一番,准备先告辞绿子,去学校报道,选修课程。

    我拿过一枝笔,准备给绿子留一张便条,却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上写“渡边君启”,我拿在手里,刚想打开,发现下面有一行小字:请走出屋门后打开。于是我打开房门走出去,又轻轻掩上。走到楼下,室外的空气无比清新,我这才将信撕开。

    恕免去客套。

    这封信是我凌晨两点写的。你这时睡得正香。

    渡边君,你在电话里说“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时,你知道我当时是如何想的吗?

    我想:哈,这家伙终于要乖乖就犯了。心里美得不行,一面又想象届时两个人见面时的情形,觉得到时候自己应该表现的矜持一点,一边低着头,一边偷看你的样子。坐在电车上的时候,我想着这些,自己一个人笑起来。

    刚见面的时候,你没有开口。我还想,说不定你会在吃饭的时候说,可你没有;我又想,也许你准备在酒吧里说,可你还是没有;我后来认为你一定是选择在家里说。

    但你还是没有。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说出来。

    这一切,或许是因为你并不喜欢我。

    你觉得我傻不傻?一个人这样一厢情愿地幻想。

    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我真的太奢求了。我将所有的感觉、心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而你对自己的事情,却只字未向我提起过,或许,你认为我毫无知道的必要,还是你本如此?

    我不遗余力地要走进你的生活,要和你在一起,并且希望长久相守,而你,却总是显得心不在焉,而且动不动就会消失。

    你那边的事情,从未向我提起过,我毫不知情。请你务必作一个了断,这样大家毕竟才会平等些。

    我读罢,叹了口气,抬头凝视绿子的房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向了车站。

    昨天晚上,我何尝不是犹豫再三呢?在酒吧的时候,在饭馆的时候,在绿子的家里,好几次,我感觉自己快要说出来,可总是缺乏某种勇气。我隐约感到,一旦说出来,就仿佛违背了心中的某种初衷。

    多年之后,我回忆当时的那种心境,才恍然大悟。我之所以感到缺乏勇气,是因为在直子死后,我与绿子之间失去了某种距离,这种零距离,正是我对自己与绿子之间未来关系的恐慌所在。我与绿子在当时产生了距离的原因,正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了某种心理上的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