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此恨绵绵无绝期 008 无闲暇,承欢侍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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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若-书-吧 “当然是真的.末将哪敢骗姐夫.那可是欺君之罪.”白鹏飞低眉.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开始隐隐有了担忧.

    其实.他根本沒请御医验证过.至于如何能让太医院口供一致.使了钱是一部分.但更多成分是得到了姐姐白凤兮的推波助澜.因为白凤兮私心以为.只要御医咬定慎妃这胎是个女儿.皇上肯定就不那么喜欢慎妃了.所以便帮了白鹏飞这个忙.

    ...

    仅管翊坤宫的规矩.在后宫里面算是出了名的严谨.但.还是让灵犀背主求荣却换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给传了出來.

    灵犀的荒唐.亦是茗慎的羞耻.

    众人津津乐道.议论着灵犀如何如何下贱.怎么怎么勾引皇上.一个个都跟亲眼瞧见似得.纷纷暗骂就连下房的粗被窝里.也不免有想飞上枝头的野鸡.

    要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直逼得灵犀差点又动了轻生寻死的念头.好在茗慎及时拦下.又命人收拾了偏殿的上房给她居住.还特意派了平时和她较为亲近的绿萼前去服侍.总算安抚下了她的情绪.成全了她的一点体面.

    后來的日子里.她又被皇上召幸了几次.还套在她腕上一只玻璃翠玉镯子.这回可算让她直起了腰板.于是性子也跟着渐渐骄矜起來.一些眼尖的奴才看她得了意.一窝蜂的围着奉承.毕竟她再怎么不济.也算是睡过龙床的女人了.

    只可惜.无论她如何不遗余力的施展娇媚放浪的手段去侍寝.始终得不到一个正经的名份.渐渐的.灵犀开始抓狂了,她不喜欢皇上.不喜欢镯子.她想要的.从來都是后宫高人一等地位.当一个像茗慎那样的宠妃.

    但这些想法.她从不敢表露出來.位份.慢慢成了她内心深处一直流血着的痛.

    ...

    转眼间.新年将近.

    茗慎居然真的生下了一个女儿.当她知道以后.靠在床头黯然伤神了整整一夜.

    她倒不是重男轻女.只是不想要女儿罢了.

    如果生的是个儿子.就算将來为了皇位权利.要与手足互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那又如何?

    至少他还能去拼出一条生路.亦或者拿刀剑砍出一条血路來也不为过.

    即便在落魄.也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其实不止是一线.就算当不成皇帝.只要跟对了主.也是可保一生富贵安康.

    而皇家的女儿却不同.和亲是所有公主的噩梦.

    公主仿佛生下來就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活的.小小年纪就得披上华丽的嫁衣.带着奴仆成群.红妆万里远嫁它国.从此骨肉分离.死生不能再相见.

    从前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当年明妃远嫁的时候该是何等凄凉.红消香断.庐帐悲凉.深闺空空.翠玉无色.只留下了一把弦断音失的阮咸琵琶和一座青冢.供世人嗟叹.

    天啊.那该是多么残酷的命途,生來便已注定的悲剧……

    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女儿去面对将來悲凉人生呢.

    不.她绝不能让她的女儿.去步了王昭君的后尘.

    她会去讨好那个主宰她们母女命运的主子,哪怕奴颜媚骨,也要努力为女儿撑起一道防卫的宫墙.为她遮雨遮风.

    茗慎想的入神.一双凄凄的瞳孔里.燃烧着一种妖艳的火焰.

    ...

    三天后.文轩这个当父皇的终于露面.虽然这并不是他头一次当父皇.但奈何他膝下子嗣单薄.如今新添了一位粉团似得小公主.心中自然有说不出的欢喜与激动.

    但高兴的同时.这个公主的血统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又加上睿亲王突然和南安国议和.不日就要率军还朝了.很多事情需要重新谋划.使他烦忙的几乎顾不上喜得公主的喜悦劲儿了.

    ...

    月上柳捎头.君王系月归.

    文轩穿着一身明黄色江绸狐裘龙袍.五指弯曲.紧握一个小巧的四方锦盒.脚步沉痛的走进了翊坤宫.他每抬一步.都会略略犹豫一下.可等到脚跟落地.便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义无反顾的转入寝殿.

    寝殿内灯火昏黄.销金帐幔朦胧低垂.紫檀水滴雕花床上.四角悬着的璎珞香囊.莲氤氲.

    绛纱金盏的灯下.茗慎穿着桃红软绸小衣.斜靠在床头的鹅羽软枕上面.正手拿一方红缎肚兜.金针频度.彩线抛飞.绵长的丝线在她指尖缠绕.如同她嘴里轻唱的《桃花扇》一样纤细婉转.

    “香梦回,才褪红鸳被,重点檀唇胭脂腻,匆匆挽个抛家髻,这春愁怎替,那新词且记......”

    纱影映娇颜.我见犹怜.

    她的脸沒有月子里女人的臃肿和憔悴.而是像才从蚌壳里剥出來的珠子.新鲜莹润.头勒镶嵌碧玉粒子的昭君套.一把丰盛的乌发偏垂胸前.为她添加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倦慵娇媚.只可惜她这几天沒能好睡.圆转清澄的双眼微微凹陷.恰到好处地显出了憔悴之美.病如西子胜三分.

    文轩纵然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此刻亦忍不住惊讶.世间怎会有如此上好的皮囊.仿佛一颦一笑.都有着令人心疼的轻柔.

    “瞧这狠心当爹的.公主的洗三礼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这才舍得过來瞧上一眼.”茗慎纤指捻着金丝线.并沒有看文轩.只专注着手里的活计.笑纹却在嘴角延深.

    文轩素日见惯了她寒梅傲雪的三分清冷,竟不想她还有这等淘气艳丽的一面.真不知她这是哪里学來的一套?

    野媚.但不粗俗.仿若一只小猫吐着舌头.在心尖上轻添.令他心痒难耐.

    文轩微勾唇角坐到了床边.随手抢过她的绣品端详几眼.取笑道:“还以为慎卿的女红有多精湛.沒想到.还不如个普通绣娘的手艺.”

    “臣妾本就资质拙劣.轩郎若是嫌弃.大可找灵巧的去.”茗慎沒好气的夺过红缎.顺手轻推了下他的胸口.那娇羞.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恐怕这东西十二宫里头.敢把朕往外面赶的.也只有你翊坤宫敢了.”文轩玩笑说道.灯花的光亮在他斯文俊雅的脸上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情绪难辨.

    茗慎回眸瞥他一眼.带薄嗔.面泛脂红.“轩郎是在怪罪臣妾恃宠而娇吗.”

    文轩这次总算相信了世间的确有小狐狸精的存在.原來所谓的祸水红颜还真不是空穴來风.他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如那昏庸荒淫的殷纣王一般.正在被眼前的这只小狐狸迷惑心窍.

    好在她骨子里不是个狐媚的货色.虽然她把狐媚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始终表里不一.那种格格不入.让他莫名的心疼.

    他不想看她这般作践自己.也不希望她为了奉承迎合他而做出一些违心的事情.因为后宫里面这样的女人太多了.人都是犯贱的.所以他还是喜欢她孤傲清高的小模样.

    文轩深的叹息一声.揉着她蓬松的头发.宠溺道:“如此卖弄风情不累吗.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直接说吧.朕全都依着你就是了.”

    “公主的名字让臣妾來取好不好?”茗慎的双臂攀沿在他的脖颈.声音带着撒娇的央求.

    “好.依你.”

    “叫她承欢好不好.”像贪婪的藤蔓抓住柱脚.就这样迅速地爬上來.丝丝入扣.“承欢膝下.就让她将來一辈子都承欢在皇上和臣妾的膝下吧.”

    “好.准了.”

    “皇上恩泽.天高地厚.臣妾替承欢公主叩谢隆恩.”茗慎半跪在榻旁上.无限辛酸地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心怀感激的感觉.竟然是热泪盈眶.

    文轩见状内心十分感慨.觉得母爱真的很是伟大.遥想当年.他的母妃也是这样卑微的去讨好那个无情的帝王.只为了他能够平安长大.

    如今慎妮子也是这样.为了他们的小公主不去和亲.如此卖力的为其周全打算.倒真难为她年纪轻轻.却要如此操心.

    想完这些.文轩又想起了今天來这里的目的.顿时心口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那般疼痛.此时的她如此美好.他又怎能狠心伤她.

    可是转念一想.他步步为营走到今日.为的就是身凌绝顶.成为一代名垂青史的帝君.将那些打压过他们母子的人一个个扒皮抽筋.

    相较下來.江山社稷远远要比红颜佳丽要重要的多.更何况他要对付纳兰一族的决心已经是如箭在弦.所以不能在心慈手软.要怪.也只能怪这妮子投错了胎.谁叫她偏偏生來就是纳兰家的血脉呢.

    “别忙着谢恩,朕还有样东西赏你.”这话一出口.文轩突然觉得他不是人.甚至比魔鬼还残忍.可是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永远不一致.

    这个世间有太多表里不一的人.他是一个帝王.帝王要有帝王的决断.只要他把这颗绝孕丹喂给她.他以后就可以随意的去宠爱这个令他心动的女人.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且他也会从别的地方.好好补偿她的缺憾.

    茗慎见文轩面色怪异.忙问:“轩郎要赏什么东西给臣妾.”

    文轩不语.默默从四方锦盒里拿出一枚樱桃似的的小蜡丸.蜡丸一经去封.原本密不透风的寝宫.霎时狂香浓溢.

    茗慎闻着比‘当门子’还冲鼻的香气.急忙捂住了鼻子.警觉问道:“这是什么药.”

    文轩轻轻掰开她捂在脸上的手.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将那枚药丸抵触在她鲜红多汁的唇畔.轻声答道:“是养身子的药.”

    “臣妾不想吃.”茗慎黛眉紧蹙.脸上露出对药丸极大的排斥.

    “朕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圣旨.”文轩说的斩钉截铁.不容有拒.眼神仿佛铅水凝流.呈现出沉重铁灰般的痛楚.

    他几乎能感觉到他拿药的手在颤抖,不是手在抖,原來是心在抖,他那么不忍心,那么不舍得,却始终沒有收回成命.

    茗慎一愣.随后仰起纤细的脖颈.乖巧的吞下那枚药丸.继续伏在他的膝上.悠悠道:“皇上恩泽.天高地厚.臣妾母女无以为报.愿一生尽心侍奉君侧,还报恩德.”

    文轩听了这话.顿时感觉胸口变的很痛很痛.像是把心放进了油锅里百转千回的煎炸來.煎炸去.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后悔.暗若寒潭的眸中.徒流下一滴寒凉.

    文轩后來都不敢去想那晚的情景.只要一想起來.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也许.他的心里对她有愧吧.

    多么可笑.他也会愧疚.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后悔过.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他知道.自从那晚以后.她就彻底变了.变得格外温柔乖顺.乖的招人疼.惹人怜.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