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此恨绵绵无绝期 020 勿念妾,努力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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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章節百度搜索◢╰╮好若書吧╭╯白凤兮美眸闪烁着楚楚动人的泪光.白皙的双臂在他的脊背上收紧.呼吸逐渐凌乱.然后在他疯狂的掠夺中.沦陷.迷失.直到丢掉了自我.

    ...

    珍月儿公主为情自杀的消息如同一道闷雷划破宫闱.慎妃和睿亲王之间的流言蜚语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将这阵风波压下來的.则是白凤兮复宠的消息.虽然文轩一直沒有恢复她的贵妃之位.但宫中人尽皆知.东山再起与她來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次日黄昏.天色阴沉.压抑人们几乎快要窒息.清明时节却反常的下起了小雪.零星的雪片柳絮般飞舞在干燥而寡淡的寒冷空气里.将描金绘彩的皇宫.埋沒在薄薄一层苍白之下.

    沉香外的青石圆桌之上.搁有浊酒一觞.文浩面色郁郁的坐在石桌旁.正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身上穿了一袭月白色素面葛布夹袍.浑身上下修饰的毫不拖泥带水.远远望之.恍若兰芝玉树临风前.

    突然.一阵“吱吱呀呀”地踩雪声传來.打乱了他兀自沉浸在悲戚中的心情.他抬眼望去.只见一抹素白苍苍的身影.正从霏霏风雪中朝他走了过來.

    來人鬟鬓高挽.斜插两朵白娟玫瑰.便再无其他插戴.肩头披着一领葱白色大麾.绒绒狐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掩映着一张清艳绝伦的素颜.当真似风拂玉树.雪裹琼苞一般.美得不染半点尘埃.

    “冷酒最伤肠胃.又是在这种霜雪天里悲伤痛饮.即便你是一副铁打的身子.怕是也吃不消的.还是别再喝了.”茗慎声音清柔的说道.抚落石椅上的雪渍坐了下來.顺便夺去了他握在手里的翡翠酒觞.

    文浩自嘲苦笑.目光流转过她的一袭银装素裹.低声嘶哑道:“心中怒火难消.唯有冷酒才能令人暂且沉静.所谓冷暖自知.这其中的滋味.别人是不能理解的.”

    茗慎低婉一叹如同料峭的春风.抬手抚落他肩头的薄雪道:“全都怪我.如果不是以我的名义请你去畅音.你也不会被调虎离山.珍月儿公主也不置于万劫不复.”

    文浩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的手.眼神骤然变得凄然悲凉:“皇命如天.你也反抗不了.所以本王不怪你.要怪只怪本王不该色*欲熏心.珍月儿的死.责任在本王.与你无关.”

    “你这样说.就是存心怪我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苦苦自责.错的是本宫.并非是你.”茗慎凄楚而笑.宛如风中萧瑟凌碎的雪花.

    “本王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别乱想了.还记得这根梅花纹的碧玉簪子吗.”文浩勉强一笑,从袖口掏出一枚碧绿清透的簪子出來.

    茗慎怔怔望着簪子.恍惚道:“这是我当年不小心落在沉香的那根簪子吗.”

    “正是这根.不过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本王决定后日启程.护送珍月儿的灵柩回南安.并且会正式下聘.迎娶她为本王的侧妃.”文浩唇角扬起棱角分明的弧度.眸底却透出一抹浓重的悲凉之色.顺手将簪子插进了她的云鬓之间.神情变得更加萧瑟黯然.

    茗慎抬手摸了摸头上冰凉的翠玉.自然也明白文浩的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珍月儿的死.让他万死难辞其咎.虽然嘴上虽然不怪自己.但是心里还是会生出一点芥蒂的罢.否则.又怎么会决定要对自己放手!

    她想到此处.心口微微作痛.情难自禁的握住了他的臂膀.颦眉似锁的低首道:“浩.你怎样恼我都沒关系.但是你千万不能前往南安.珍月儿公主是你带來大金的.现在却不明不白的死了.南安王断然不会轻饶了你.所以你此刻返回南安.只怕会凶多吉少.而且万一你和南安国大动兵戈的话.少不得要损兵折将.到那时.还有什么资本去抗衡皇上手里的几十万大军.”

    文浩显然沒料到茗慎会对自己这般关切.当下心头一暖.但还是狠心的拂开了她的手.嗤声一笑道:“皇嫂这是在担心臣弟么.您向來心如止水.如今突然关怀备至.还真让臣弟宠若惊.”

    文浩此话宛如一根锐刺.直直戳进了茗慎的心窝.痛得她连声音都在喉管里微微颤抖.失去了往日的平缓:“浩.我知道.你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在怪我.珍月儿的死.我也很难过.我如果早知道皇上的用意.即便违抗圣旨.我也不会以身为饵引你入局的.........”

    “皇嫂逾越了.您怎么可以直呼臣弟的名讳呢.”文浩冷如冰削的说道.竭力忍住心底的悸动和怜惜.不让动容之色流露于表.

    其实他真的沒有责怪的茗慎的意思.相反知道了茗慎对他的心意后.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他此去南难九死一生.还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所以才忍痛对她放了手.而且这个时候.珍月儿尸骨未寒.他又怎么会有心情再想风月情爱的事情.他可沒有忘掉.正是他的儿女情长.才害死了珍月儿的.

    茗慎眼见文浩的态度冷漠决绝.更加认定是他怨恨了自己.强忍着泪眼解下腰间的夜明珠坠子.怆然的交给他道:“君知妾有夫.赠妾夜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知君用心如日月.恨不相逢未嫁时;自从知道了你当年有意娶我为嫡妃的事情.我无数次的怨恨苍天作弄.恨不能与你飞雁成双.不过如今这样也好.还君明珠.从此天南地北.两不相欠了.”

    文浩接了过來.素袖下五指宛若冷玉削就.紧紧握住手心里冰凉刺骨的珠子.指节泛红.仿佛要把它攥进血肉中似得.眼含剧痛道:“当年姻缘树下匆匆一瞥.你的姻缘带扑到我的身上.那一刻的砰然心动无法用言语形容.可我至今难忘.我去求母妃把你嫁给我.想不到母妃从中作梗.最终还是让你落在了皇兄的手里.我知道皇兄娶你并非真心.只是因为那个疯老道说你有万凰之王的命格.所以这两年來.我始终放不下你........”

    “疯老道.”茗慎眉头蹙起.似叠峦山川.曲折难平.回想起选秀前在金碧寺的种种.不禁讽刺的苦笑起來:“真是天大的荒唐.我一生的姻缘.竟然是断送在一个疯子的嘴里.”

    “珍月儿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死活缠着我非要來中原见你一面才肯甘心.我拗不过她.便带了她回來.沒想到……”

    文浩说到这里.眼角抽搐了一下.但转瞬又化作层层碎冰.字字冷寒透骨道:“沒想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的一己执念害死了珍月儿.我对她非关男女情爱.但也不是毫无感情.她的死让我痛侧心扉.我们之间其实已经错过.也许我早就该看清了.”

    “如果这样能让你的心里少点对珍月儿的愧疚.我尊重你的决定.努力加餐勿念妾.南安之行凶险万分.只望王爷千万保重自身.就此忘了我这个不值得爱的女人吧.好好珍惜我的妹妹和江燕侧妃.”茗慎低低说话间.有泪意模糊地盈上羽睫.仿佛暮霭沉沉时分欲落的雨水.

    文浩望着茗慎伤心的模样.眸中悄然逝过一抹心疼.强忍下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把夜明珠坠子交还给她道:“后宫是个尔虞我诈.争斗不休地方.你要时刻小心应付.保全自身.倘若日后遇见有什么危难.就差小石头拿着这颗明珠坠子來找我.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多谢王爷抬爱.”茗慎接过珠子.微微欠身答谢.但心底却升腾而起一丝绝望.原來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什么叫做失去.而她失去的.正是当年在佛前苦苦祈求的那个..有情郎.

    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觉油然而生.像是心莫名被剜掉了一大块似的.痛彻心扉.此刻的她.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伤痛.两行清泪淌了下來.

    有时候就是这样.过分的清醒便意味着需要承受更多无法剥离的痛楚.就好像现在的茗慎.终于第一次清醒的发现.自己原來如此深爱这个人.却同时也清醒的发现.自己与这个人终究再无可能了.

    她咬了咬唇.带着满心宛如裂帛碎石一般的震腑之痛.掉头跑开.这一次.文浩沒有追过去.而是目送她雪白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风雪凄迷之间.

    ...

    茗慎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在雪地里.任凭泪水在脸颊肆意地流淌.

    她根本不记得摔倒了多少次.膝盖早已蹭破了皮.流了好多血.鲜红渐渐模糊了泪眼.却染不红她内心深处那抹底色苍白的悲伤.

    终于茗慎累极.半跪在染了血红的残雪里.轻轻抽泣起來.泣声像猫儿低叫一般.在空旷的御花园中传了很远很远……

    直到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锦靴.出现在了茗慎眼前.这才使她止住了哭泣.绝望的心底瞬间死灰复燃.吃力扯住一片白色衣角.仰头望去.

    只可惜.來人不是文浩.而是白鹏飞.又让她燃起希望的眼眸.再度变得黯无天光.

    “慎妃娘娘.您怎么了.”白鹏飞心疼的皱着剑眉.不假思索的将她扶了起來,关切的问道.

    茗慎扬起脸.生生逼回眼角的泪光.又将手搭在白鹏飞的手臂上.声音黯哑道:“别问了.扶本宫回翊坤宫吧.”

    ...

    晨曦在一声浑厚的号角吹响后拉开了帷幕.茗慎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迎风立于雁迟楼头.圆转清澄的目光遥遥望着宫门方向.

    只见文浩身穿银色铠甲骑装.飞身于马背之上.在清早微薄的晨曦下.昂首于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轮廓如刻.眉目如剑.英挺风发.广宇无双.

    伴着急促的鼓点.一群人马从宫门口出发.浩浩荡荡的绝尘而去.

    茗慎望着文浩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像被谁一下子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扑通”一声跪坐到了冰凉的地砖上.她的心中好慌好乱.也好害怕.害怕文浩此去南安会有生命危险.她刚才脑海闪过一丝冲动.想要冲下高楼挽留住这个她爱的男人.但是她却沒有这样做.因为她还有家族要顾忌.还有承欢要顾忌.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

    秋桂连忙将她搀扶起來.提醒安慰道:“娘娘.快别这样.当心得传到皇上耳朵里.招來猜忌.”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怕他这一去兮.难复还.”茗慎声音沙哑的低喃.将头深深埋进秋桂的胸口.泪如泉涌.

    ...

    转眼几个多月过去.残雪消融.草长莺飞.处处可见欣欣向荣之色.而茗慎却将自己闭在翊坤宫中.开始足不出户.终日坐在轩窗下.拿着一抹方帕.绣着粗笨的针脚.

    可是她学不会.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让绣帕上的交颈鸳鸯.看起來比较精致些.

    一夜晚來风急.让她梦到了浩披星戴月的前來看她.梦醒后她摸到了青玉枕边有凉凉的泪水.

    她开始惶恐起來.还带了点茫然.好像被什么痴情的女鬼附了身似的……

    原本极不相信的那些渺茫荒唐的传奇.她竟然不可思议开始向往.

    原來她也是痴心过的.爱上了一个男人.终日忧思冥想.在梦里拼凑着残缺不全的篇章.一厢情愿的绣着鸳鸯,呆呆的对月空望.

    她变得简直都不像她了.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茗慎洗去一切脂粉膏沐.换上玉质透明的纱衣.慵懒地斜卧与铺有芙蓉簟的螺钿锦榻之上.周围重重鲛绡云帷委地静垂.万盏宫灯照亮殿中华美.反而把人衬得越发渺小不堪.

    榻旁的销金博山炉内燃着龙涎香.这种专属帝王享用的高贵奇香.隐隐氤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邪恶气息.令人惶恐不安.令人辗转反侧.

    自从文浩走了以后.茗慎心中一直郁结难舒.终日沉默寡言的呆在翊坤宫里.自闭一般的足不出户.虽然她和外界甚少接触.但对文浩的消息却始终紧张关心.奈何她的能力有限.沒能打听出个什么结果.不知道他此刻在南安的情势如呵.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一面.只恨自己腋下生不出双翼.不能飞出这碧瓦金殿的宫闱.也只好安静的呆在翊坤宫中.无能无力的眼看着时光流转.人事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