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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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川云间,月挂高。

    岸边另一席身影正执手吹箫。

    可是,面容却只有淡淡的轮廓,流畅的笔锋却在此处停住了,并未再延续下去。

    叶子迟疑了一下,

    没敢去动它,只是把纷乱摆放的书册捧在手里瞄了一眼,准备分门别类把它们尽数摆好。

    举手抬袖之间……

    突然一张绢布飘了出来,落在案上,似水一般下滑,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

    叶子一激动,立马有了兴致。

    按照常理,

    一般这隐秘夹在书中的,不是那情诗小曲儿,就是武功秘籍。

    俯下身,把它捞在手里。

    朝门外看了一眼,义父还没回来。

    将它抖开,拍掉灰,摊开捧在手中。

    光线有些暗……

    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字儿俊秀,写得极是工整。

    打火石一时半晌也找不到,

    灯自然是没法点燃了。

    叶子捧着那玩意儿大步走至窗前。外头透着一稀淡且温暖的月辉,正巧照在了那柔软的绢布上面。

    叶子眯起眼睛,傍着墙,抬着袖子将那绢布凑近了光线,匆匆看了下去,

    啊……

    原来是这样……抓头,不是白话文。

    ——||看不懂……

    抓头,

    似乎不是武功秘籍,

    更不像是情诗儿。

    只怪平日不努力,文学造诣太低。

    叶子深吸一口气,

    准备把它折好,放回原处。

    却突然闻到窗外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叶子这个激动,

    简直比被捉了奸还要来得激动。

    叶子抬头,正对上他的一张脸。

    手上的东西也倏地一下滑落下来,一脚迈着将它踩在脚底,将冗长的袍子一放,便遮了住了。

    有时候不合身的袍子长得也有好处。

    忙将手背在后面,抬头挺胸,装宝,“义父,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啊。”

    叶子斜乜一眼,外头。

    一轮圆月高挂。

    对上他一张鄙夷的脸。

    叶子又讪笑了几声,似乎……也不早了,天都黑了。

    这么说来,他都出门一天了。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叶子踩在地上,移了一小步,袍子晃了晃,忐忑不安。

    回头朝里伸手,随便指了指。

    “这儿乱,叶子随便整理了一下。”

    他把门踹了,

    走了进来,束这手,视线越过叶子,扫向了案上的那张纸,而叶子的手正指向那儿。

    糟糕,

    叶子讪笑了一下。

    手却还没收回来,就被他一把握住了,身形不稳,就被他这么半拖半拽的拉出了屋子。

    月色下,他身上仿佛泛著淡淡柔光,却有着一副不冷不温的模样。

    这样的义父,是叶子所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的,不表露出,让人琢磨不透。

    可如今,叶子从他握着叶子的那只手,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安,与寂寞……

    还有,

    叶子仰头嗅了嗅,还有一抹,淡淡的酒香。

    他又偷酒喝了。

    “你本是知道的……”他像是察觉到了叶子的目光,一双眸子清清冷冷的扫了过来,“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碰触。”

    “叶子,懂。”叶子忙不迭地点头。

    他嘴角一扬,似乎在笑。

    叶子却低头,拽着袖子,往外扯着手,“义父还不喜欢与人接触。”

    所以……

    求求你,放开我。

    “你要去哪?”他握着叶子的那只手暖暖的,有些不舍的意味。

    呦……

    这家伙,一旦喝了酒,

    话就多,而且又很缠人,叶子眼波转转,嬉皮笑脸道,“给您再去端些酒。”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叶子,眼弯如月。

    哼……

    喝死你。

    叶子蹲下来挖着,埋在柳树下的那些酒坛子。

    掩着袖子,一阵贼笑。

    到时候就义父这记性,明日一大早醒来,保管什么都会忘掉了,压根就不会责怪叶子了。

    一坛坛的酒,摆列得整整齐齐。

    这都是平日里照义父给的方子,叶子用花与蜂蜜酿的酒,着实珍贵……

    不过,豁出去了。

    挑了一个最大的坛子。

    去里屋拿了个大瓷碗,在庭院石桌上摆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我一直以为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可是,后来才发现,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子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千杯不醉。

    义父自斟着酒,一碗接着一碗喝着,

    身上混着花香与淡且香醇的酒味,被风吹着,轻轻拂了过来,就连叶子也有些醉醺醺的了。

    他却像是越喝越来劲儿。

    一种淡忧且漠然的情愫在他眉宇间悄然蔓延,令人心疼,令人怜悯不已。

    或许是,月色太迷人。

    或许是叶子也醉了。

    居然撑着头,凑近了,悄然的问了一句,“义父,您今天是去拜坟么?为何满山遍野的草药中央会有一块荒凉的黄土?”

    他愣了一下,

    叶子知道闯大祸了,这不明白儿的告诉他叶子跟踪了他么……

    “叶子,你想听个故事么?”

    他眼角下的朱砂痣闪烁著柔光,似乎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我有个相熟的人,她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啊……

    他望着叶子笑了,徐徐仰头,饮了一杯。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她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人烟稀少,只有花草相伴长眠。”

    他伸手摸了摸叶子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叶子只是不懂……世人都说,义父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叶子转过头,

    心怦然跳了起来。

    义父兽皆为雄兽,若爱上了有妻室的人,那岂不是此人也是个男子?

    莫非,搞断袖……

    难怪不被世人所接纳,这太震撼了。

    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时那刻的义父在清辉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孤单,他徐徐站了起来,那身白衣被风吹得零乱飞舞,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乘风而去。

    “义父……”叶子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半晌,只能哑着喉咙说,“您不一样,若谁待你不好,叶子拼了命也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