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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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晚醒來时已是半晌。她很久未曾睡得这么沉过了。竟足足睡了有五个时辰。脑子里迷迷瞪瞪的。盯着青纱帐愣了一小会。一个转身。落入了睡在旁边的人的怀抱。

    林千夜的声音犹自带着初睡醒的慵懒:“醒了。”

    归晚愣愣地点头。想起昨夜在半道上是他抱着她回來的。后來。她竟然见鬼地睡着了。之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她其实很应该表示一下。一觉醒來身边多了一个大男人的惊悚。无奈今日的脑子似是反应特别慢。错过了表示愤怒或惊讶的最佳时机。她的声音干干的。平铺直叙:“右相大人怎么在这里。”

    她的眼神依旧是迷茫的。睡得有点久。脸上透出淡淡的粉。呆憨得可爱。

    林千夜似笑非笑:“既然醒了。就起來吧。你打算压着本相的衣袖多久。”

    “啊。”归晚沒想到他竟是这般恶人先告状的回答。一把掀开薄薄的凉被。发现两人都穿着昨日的衣裳。连外衣都不曾脱。林千夜的半幅衣袖被她垫在了身下。都皱得不成样子了。靠着床沿的另一只袖子倒是平整如初。鲜明的反差。赤 裸裸地昭示着她的罪行。

    归晚一骨碌地爬起來。心虚地摸着鼻子。一脑门子的疑问。

    林千夜觉得她呆呆的样子分外可爱。伸手戳了戳她的脸:“昨夜好心送你回來。你抓着本相的衣袖不肯放手。沒办法。本相只好在你这将就一宿了。”

    这样的理由。骗三岁小孩的吧。归晚刹那间焦化了:“你可以叫醒我的……”

    林千夜低笑:“我不忍心呀。”

    林千夜。你是不是演好人演上瘾了。归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拽的是你的袖子。把外衣脱下來。你不就可以走了吗。”

    “不穿外衣就四处走。你不觉得有损本相的风度么。”

    归晚:“……”

    这真是一个无聊的问題。归晚明智地不再追究。干脆越过他。径直下床穿了鞋子。门口的侍女听到屋内的响动。端了水进來。见到两人的样子。对归晚更是恭敬。径自帮他们梳洗了。甚至。连林千夜的衣服都拿了一套过來。

    她要洗脸。有人帮她挽袖子。要穿衣服。有人帮她系衣带。就连头发也是依照她素來的习惯束了个简单的发髻。用发带挽起。前几日都是她自己动的手。想着可能是因为林千夜在这里。她们分外殷勤些。也就随她们去了。

    趁着到屏风后换衣服的空挡。归晚偷偷地掀开熏炉。里面空空如也。并沒有香燃过的痕迹。难道是她猜错了。

    她的小动作都落到了林千夜眼里。他微微一笑:“一会去花厅找我。”

    归晚到花厅时。下人刚摆好饭。她素來是不挑食的。自是有什么吃什么。空空如也的肚子填饱了。脑子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右相大人。你说的什么心仪的女子。是说了耍我玩的吧。”若非如此。他昨晚怎会留在她房里。还叫下人们都知道了呢。不怕心上人打翻醋坛子吗。

    林千夜懒洋洋道:“本相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竟是不高兴了。

    归晚微微诧异。看來他倒沒有骗她。她认真地想了想。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右相大人是拿我当挡箭牌。”

    林千夜扬了扬眉:“挡箭牌。”

    归晚点了点头。正色道:“难道不是。你有喜欢的女子。却谁都不知道。甚至王侍郎他们都宁可相信你是断袖。可见右相大人的保密做得甚佳。按理。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天底下。再挑剔的人家。也不可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你瞒了这么久。只有一个原因。你怕她有危险。”

    她一副“我猜中了吧。”的神情。洋洋得意地继续道:“庆昭帝这人。我多少知道一些。自以为是。小鸡肚肠。还疑心特重。他肯用你。自然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他想叫你做一个孤臣。可你也未免太孤了些。把自己的本家都不放在心上。单凭你的真实身份这一个把柄。肯定无法制住你。那么。你心仪的女子。可能就是你唯一的弱点。所以。你迟迟不肯透露。就是怕她被庆昭帝威胁。是不是。”真是越想越有道理。林千夜。原來你也有今天呀。果真是大快人心。

    莫非那些特制的宁神香真能叫人变呆。这个小笨蛋想了半日。竟是得出了这么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林千夜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你愿意当挡箭牌吗。”这个回答等于变相承认了她的猜测。

    即便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还是叫归晚呆了一呆。放在平日。以他的自信。自是相信他想护的人。就一定能护住。何必要这般藏着掖着。佛语有云。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到底是十分有道理的。就连林千夜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不能免俗。

    归晚不假思索道:“自是愿意的。既然我成为你心尖尖上的人。庆昭帝才乐意给我那个位置。那么演一演戏又何妨。本來用这样的法子借你的势。我就十分过意不去。如今甚好。你我算是各取所需了。”

    竟是跟他算得门儿清。林千夜幽深的凤目中闪过一抹异芒。慢条斯理地道:“既是如此。本相希望你做个牢靠的挡箭牌。不要叫人失望才好。”

    归晚转了转扇子。笑得眼睛弯弯:“放心放心。我演技尚可。定不会叫人看出破绽的。”

    林千夜哼了一声:“吃完了。”见她点头。他凉凉道。“那就跟本相去展示一下你的演技吧。”

    于是。许久不见了的右相大人跟他的爱徒沐翰林。相偕出现在尚书台。情状甚是亲昵。归晚承受了半日“果是如此”的暧昧目光。觉得脚下有些不稳。趁着林千夜不注意。避着旁人躲了又躲。猫了半日。溜了礼部后园方才松了口气。

    此处有一处假山。夏日避暑甚佳。一拐入后园。归晚就自发自觉地朝那由太湖石搭建的山洞行去。

    不想看看踏入洞口。一声靡魅的声音叫她咽了咽口水:“原來晚晚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果真是心有灵犀。”

    归晚抓着扇子讪笑:“右相大人。”现在逃跑來不來的及啊。

    “过來。”

    那声音。山雨欲來风满楼啊。归晚十分识时务地蹭了过去。他倒是十分有闲心。一张摇椅。一张桌子。桌上摆了几串荔枝。插着几蓬莲子。并两只茶盏。

    归晚沮丧了。两只茶盏。那是什么意思。他在这里守株待兔么。可是既然有两只茶盏。为何又只有一张椅子。他是故意捉弄她。叫她罚站么。这般腹诽着。她觉得身子一轻。果是用不着两张椅子的。

    归晚下意识地就要挣开他:“右相大人。这里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

    “做戏。当然是要做全套的。”总是掌握了真理的林千夜。顺便谴责了下她的不敬业。“戏演到一半偷偷溜了。这就是你尚可的演技。”

    “呵呵……”归晚干笑。表情十分无辜。“我只是去更了下衣。回來就不见了右相大人。方才是在四处寻找。”

    林千夜好笑。这般心虚的表情。倒还敢自称演技很好。

    “那你來得正好。帮本相剥莲子吧。”

    自知理亏。归晚敢怒而不敢言。乖乖地剥了白嫩嫩的莲子放进水晶盘子里。才剥了一蓬。便听到假山外王侍郎得意的声音:“早就跟你们说了。右相大人跟沐丫头有奸情。现在相信了吧。”

    奸情。归晚僵了僵。鸵鸟地当沒听见。继续跟莲蓬奋斗。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右相大人并非断袖。”老实的俞员外郎十分庆幸。

    归晚焦化了。啊喂。你们要八卦请找个清静的地方。行吗。知不知道站在这里乱说。会害死我。本來这件事都过去了。你们又提起。焉知林千夜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会不会报复我呀。

    看到坐在膝头的小人儿耳观鼻。鼻观心地剥着莲子。而后。顺手把剥好的莲子放进了嘴里。林千夜勾了勾嘴角。

    只听得俞员外郎继续道:“可是不对呀。既然右相大人跟沐丫头是一对。为何之前沐丫头要说右相大人是断袖。”

    俞大人。你真相了。因为我跟他。确实不是一对呀。归晚差点热泪盈眶。暗中连连点头。连被人喂了一颗荔枝都毫无知觉。唔……太甜了。她皱了皱眉。便有茶盏十分顺心地贴到了唇边。她一气喝了半盏下去。全身贯注外边的动静。对送到嘴边的东西完全沒有推拒。

    只听得王侍郎贱兮兮地道:“这叫闺房情趣。你懂不懂。想來是咱们右相大人无欲无求冷落了沐丫头。沐丫头那句话。分明是激将呀。你看。这效果立竿见影吧。才搬到右相府。昨夜。右相大人就留在了她房里。据说。素來早起的沐丫头今日半晌才起來的。嘿嘿。定是咱们右相大人昨夜孟浪了些。”

    “咳咳咳……”归晚一下子就被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

    说八卦时。最忌有人毫无节操地偷听。王、俞二人面色一变。默契十足地冲了进來。欲逮偷听之人。便见到右相大人一手环着沐丫头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而沐丫头。背对着他们。缩在右相大人怀里。咳得耳朵根都红了。

    两人一惊。再次默契地齐齐道了一声:“下官失礼。这就告退。”说罢齐齐交换了个眼神。

    归晚转身:“你们……”谁不知道他们是尚书台最八卦的人物。这样放他们出去。保不齐会传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谣言來。

    见她咳得难受。林千夜善解人意地道:“你们什么都沒看到。否则……”

    归晚一面咳。一面点头。林千夜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属下遵命。”两人落荒而逃。同僚见了他们一脸的怪相。自然十分诧异。王侍郎眨眨眼睛。打了个哈哈:“右相大人有令。我俩什么都沒看到。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众人心领神会。右相大人跟沐丫头果真是一日千里呀。竟然在尚书台的假山中就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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