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拉开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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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一下,本想将它扔进点燃的宫灯里,最终还是收回放进了袖兜里。那个时候我觉得,留下这么一个念想,走的时候带着走也好安心一些。

    怎料将将一转身,裴子闫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神色安沉。我一言不发地躲开,他却忽然倾身过来,双手擒住了我的手,细致地掰开我的手心,将纸条取了过去,平静地展开道:“朕看看,他给你写的什么。”顿了顿,他念出了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等我,琤儿。”抬眸看着我,眸中有着深深浅浅的落寞,“是否他经常写这样的诗给你,所以你才被他打动的?”

    我无言以对,他又道,“那往后,每日我都写诗给你,可好?”

    他轻轻将我抱着,半晌我道:“原来你早知道秦方辞没有死。”

    裴子闫安静道:“他这么容易死,就不是新凉的大皇子了。亏得我被他滴水不漏地隐瞒了好几年,若不是之后慢慢露出马脚,恐我大祁的朝纲就得被他丝丝渗透了。”

    这个之后,便是秦方辞娶了我之后吧。

    我道:“所以你伪造他叛国的罪证,趁朝臣哀悼、我长跪灵堂无暇顾及的时候放进了书房里,就是想让他即便活着也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回来。”

    “阿琤”,他手臂圈紧,“他从我这里抢走了你,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是他抢走了我,是你自己亲手放开了我。若是当初我没有嫁给秦方辞而是嫁给了你,与后宫的那些嫔妃一起分享你,像如今一样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叶家的身份,你会怎么对待我呢?”他愣了一愣,我缓缓平静道,“那时是你得到了,为了国家大计而舍我一人你也不觉得可惜。现在这么小心翼翼,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罢了。这次娶我,你也是想逼秦方辞现身吧,你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裴子闫轻轻笑,仿若毫不在意,但那语调却丝丝入凉,道:“是么,阿琤,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大婚前几日,裴子闫在朝堂上忙得不可开交,夜里也甚少回明华宫,几乎都是歇在御书房里。

    大祁国跟新凉国的关系,似乎终于崩裂了。他应当是正准备跟新凉的战事,这个时候偏偏还要跟我举行成婚大典,很勉强,朝中的不满也高涨。

    裴子闫说,他这一辈子,唯一想拥有却失去的,就是与我大婚的那一天。

    大婚那天,朝霞成绯,深秋已入。我穿戴着凤冠霞帔,与他一起站上大典神台。他要我与他一起,祭拜先帝先后,然后让我执掌凤印,封我为后。

    那天,他身着沉龙五爪大红喜袍,三千墨发如散逝而去的年华。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步一步登高台。

    我步子有些不稳,他扶着我的后腰,借给我一半的力。

    每上前一步,他便唇角轻动,呓念着:“阿琤,阿琤。”

    像是誓言,更像是梦境。

    早已经无所牵挂了的心,那一刻居然有些发痛。我垂着眼,视线有些模糊。

    站上神台时,有人递过来一炷香,我还没接稳,忽而手腕脱力,整个人便怏怏地往前跪倒了下去。喉头再也包不住,嘴角溢出了血丝。

    “阿琤!”裴子闫不顾身份礼仪地跪下来,把我揽进怀,手指很凉,且慌乱地擦拭着我的嘴角,“阿琤……你又想到了谁?不动情,不动怒,你便能够安好。我不许你想谁,不许想。”他扭头喊道,“周福盛,太医呢?!”

    我倚在他怀中,手中托着他的长发,带着点点血迹,道:“我在想,这辈子如果我们没有相遇相识,多好。你不会成为皇帝,不攻于算计和得失,悠闲自在,健康长寿。”

    “别说了,别说了……”

    这个神台,安置在皇陵前。裴子闫不仅想昭告天下,还想昭告他黄泉之下的双亲,想告诉他们,我是他的妻。

    那一刻,我便晓得,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他不适合对一个人付出真心,一旦付出了就容易失去所有。怎能不心痛。

    这时,声声急报从皇城那边一路传唱到神台。八百里加急。

    来人身着将士铠甲,满身血污。道是新凉国屯兵边境,已经攻下了永琛郡。

    两国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我推了推裴子闫,道:“你快去吧。”

    裴子闫沉默一阵,手指摩挲着我的嘴角,淡淡笑道:“不怕,等我们成亲了,我再上阵杀敌去。”

    那一抹笑,纯净美好如无根白莲。终究是一抹虚幻。

    后来,他让朝中大臣速速进宫商议,他则帮我点香,和我一起祭完了先帝先后,完成了封后大殿。

    他抱着我回宫,嘴角血流未止,染在大红的喜袍上,更添深邃的绯艳。我觉得很累。

    他一遍一遍地提醒我说:“阿琤别睡,别睡。”

    我扯了扯嘴角笑,越是笑,血越是多,他抹也抹不完。我道:“你是不是怕,我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他手指剧烈颤抖,应道:“怕,怕极了……”

    “你若亲临战场上阵杀敌,带着我去好么?”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后来我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夜色凉得紧,寝殿中红绸鸾帐,灯火嫣然。

    身上依旧是一身大红的嫁衣,裴子闫依旧喜袍未褪地守在我床边。见我醒来,伸手来扶我,将一碗药递到我嘴边,轻声道:“醒了,乖,喝药了。”

    我有些怔忪,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药。躺下时,他轻柔地帮我掖了掖被角,我问:“都准备好了么?”

    “嗯。”他道,“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出发。”

    我拉着他的衣袖,他有些愣。我笑了笑,道:“连夜走吧,备一架软轿就可以了。边境战事吃紧,你不能耽搁。”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突然想挽回一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最终裴子闫答应了我,三军整装齐发,他准备了一架宽大柔软的马车,便与我一同留在马车里。

    不知过了几日,马车外黑白更替了几回,我大多数时间除了喝药抑制体内的散魂丹毒,其余的几乎都是睡着的。只要一张眼醒来,便能看见裴子闫衣不解带地守着。

    后来,大祁国的军队到了永琛郡相邻的恒运郡,驻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