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域，浮空城。

    平日里繁忙的街道此时却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显得整座城市空旷而压抑，主城如此，其他城市更不用多说了。梵音殿的钟声一如既往地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响起，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雾散去。

    这里离九重天最近，因此是最先遭难的地方，莲生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自从那日会议过后，温凡便派她和芥尘一起来助神与一臂之力，因为她身上的佛气很浓郁。同时有十万仙兵待命，莲生只觉得这样纯属多余，因为九重天上那位当年可是以一己之力横扫六域。

    天空越发的深沉，厚重的黑色云层中透出浓重的紫光，随着时间的流逝，紫光越来越盛，莲生靠窗坐着，手里拿着一本杂书，胡乱翻了几页，却无心看下去，遂将书扔在桌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双眉紧锁。

    忽然有敲门声传来，莲生起身去将门打开，只见芥尘正站在门外，含笑道：“我可以进来吗？”

    莲生点头，侧身让了他进来，关上门，又去倒了杯茶给他，道：“佛君找我何事？”

    芥尘饮了一口茶，放在桌上，才说道：“我们已经到这里一个月有余，总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在想该找个办法将流觞逼出来。”

    “怎么逼？”莲生皱眉道：“九重天只有佛祖能够上去，而且现在他恐怕还没有完全苏醒，我们再怎么逼都是逼不出来的。”

    “我是想趁他还没苏醒前将他杀死。”芥尘说道。

    莲生笑得有些勉强：“要真可以这样做的话，我们何苦在这儿干等，九重天对于六域中人来说是永远都无法去的地方，除了佛祖，没人能承受得住那里的戾气。”

    芥尘正待答话，门外传来女官的声音：“莲生仙子在吗？”

    莲生问道：“何事？”

    “神王请您移步神霄殿议事。”

    “知道了。”顿了顿，莲生又说道：“不必去找芥尘佛君了，我去通知他就好。”女官应了声，便走了。

    脚步声走远，莲生看向芥尘：“走吧。”

    神霄殿此时已坐了大量的人，莲生有些诧异的是六域域主居然都到齐了，无忧依旧懒散的靠着椅背，并不参与众人的争论，孟子禾站在他的身侧有些无奈地看着漠不关心的妖王，心里却有些着急，毕竟这关乎到六域乃至尘世的命运，他怎么也想不通妖王会是这样的态度。

    见莲生进来，无忧眼睛一亮，眉梢染上一些喜意，孟子禾见他这样，心里哀叹：“王上没救了，生死存亡都没莲生仙子重要！”

    莲生在位置上坐下，抬头对上无忧满含笑意的目光，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压抑了一个月的心情心情也好了许多。芥尘坐在莲生身边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里有些苦涩在悄悄蔓延，眉眼黯淡。

    莲生收回目光，静静地听着众人的争论，她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这些天来空气越发的压抑，连晚月都受有些受到天空中邪恶之气的影响，莲生只好将它送回雪寒山，那里受的影响要小很多。

    只听得一身白衣的神王开口道：“我想我们六域应该组成联盟，派大军守住九重天外沿，等流觞出来便将他捉住。”

    温凡皱眉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就算是外沿，戾气也还是很重的，我们也不知道流觞什么时候出来，他要是一直待在那里，我们不是要和他打持久战?这样的话吃亏的还是我们。”

    “说到戾气，”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开口，莲生抬头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劲装，剑眉如飞，鼻梁高挺，薄薄的唇性感妖冶，丹凤眼里散发着冷厉，莲生记得这是冥王锵夋。

    “我记得你们仙域的虚寅仙君会炼制抵御戾气的丹药，虽不能抵御九重天里的戾气，但是外沿还是可以的。”锵夋向温凡说道。

    温凡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我也和仙君说过，只是这次需要的仙丹太多，他一个人再加那几个童子根本炼不过来，他虽然答应了，可是却没有会炼丹的人帮忙。”

    听到这话，大家都有一瞬间的沮丧。

    莲生见此，说道：“我去吧，在雪寒山这些日子我也经常去仙君那里学了点皮毛，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莲生，眼里有些欣喜。

    温凡叹道：“还不够，才多了一个人而已。”

    一瞬间喜色散尽，无忧将手里的簪子收好，漫不经心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去帮忙吧，我也很久没有去看看那老头儿了。”

    大家这才想起，无忧沉睡前经常到虚寅那里去，美其名曰学习炼丹，其实众人都清楚，他那哪儿是学炼丹，简直是在毁丹，虚寅炼的大部分丹药都被无忧以研究之意给毁了去，为此虚寅的凌风阁时常是鸡飞狗跳。

    莲生当然听过这段历史，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得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芥尘见此，眼神一黯，有些冲动地说道：“既如此，那我也去吧，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去帮忙打打下手。”

    白书晨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们六域各派一些天分高人道虚寅仙君那儿去，让他们学着炼这种丹药。”

    温凡说道：“这样是好，但我不知仙君会不会答应。”

    锵夋自信的说道：“他会答应的，不说这关乎到六域存亡，更关系到他个人的安危，再说莲生仙子跟他的交情不是很好么，让她去说说。”

    莲生无奈，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去试试吧。”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神霄殿出来，已是黄昏，诺大的浮空城没有一个人影，莲生有些怅然，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的待在雪寒山，熟料会出这等大事，这下宁静的日子怕是没有了。

    莲生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眉心微皱。

    “想什么呢？”蓦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莲生将整个身体靠进他的怀里，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心里很乱，也很压抑。”

    无忧抱着她坐下，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头发，说道：“别去胡思乱想，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你只要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就行。”

    莲生笑得温暖，她轻声道：“我知道你会陪着我的，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相信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很奇怪是不是？我从未如此坚定地相信一个人。”

    无忧轻笑：“傻瓜，那是因为你知道我爱你。”

    莲生的脸有些红，她将头埋进无忧怀里，再不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静谧，无忧抱着莲生，心想要是永远都这样抱着她该有多好，这个自己穷尽生命也要呵护的人儿，是那么的美好，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芥尘呆呆地站在门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屋里传来的细语一阵阵割在他的心上，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自己该是恨她的，恨她夺去了本该是他的守护使，恨她虽然去了雪寒山也依旧得到大家的尊敬，恨她••••••，可是为什么当看见她与无忧那般的亲密，他的心会很疼。无忧喜欢她，他早就知道，可是自己喜欢她，无忧知道，自己却迟迟没有察觉出来，捂着胸口，他颓然而去。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无忧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儿，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你的心里有我。

    将她抱到床上，无忧揽着她很快睡去。

    世间总会有许多为情所困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芥尘本是佛门中人，却因为佛祖的一句“心有羁绊”而带发修行，他以前不懂，认为自己心中早就无欲无求，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佛祖当年的话是多么正确，是的，他再也不能做到无欲无求，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羁绊，他，修佛却入不了佛。

    芥尘回到房间，见到里面坐着的人，心里有些诧异。

    “等你很久了。”温凡轻声笑道。

    “不知域主找我何事？”芥尘不动声色的问道。

    “也没什么事，”温凡摇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慈祥：“佛祖说你心有羁绊，我当初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域主为何这么说？”

    温凡叹了口气，道：“你也瞒不过我，是莲生那丫头吧，你天天对着莲池吹箫，愁绪满怀，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又怎样？”芥尘苦笑：“她的心里始终不是我。”

    温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她既选了妖王，你便放下吧，你始终是佛门之人。”

    芥尘不说话，笑得越发悲苦，真的可以放下吗？那种痛，承受不了啊。

    温凡站起身来，递给他一块令牌，说道：“我来此主要是将墨令交予你，围攻九重天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虚寅那里就别去了，免得徒增烦恼。”

    芥尘终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