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仔细计价把官封 公买公卖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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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计价把官封,

    公买公卖讲信用。

    阵中换将是大忌,

    得罪了人要了命。

    新学期开学快一个月了,张少军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趟看望妻子。她得上了这种病,不仅自己痛苦难耐,还把整个家庭弄得债台高垒。平时都是由他八岁的女儿伺候她的妈妈。他们一家人度日如年,当家人张老师前一趟后一趟地向钱校长哪里跑,现在终于跑出来了点眉目。

    机不可失,他马上请人当担保到银行去贷了款,比欠账还钱还厉害,拿过来就小跑着给钱校长送去,希望他能开恩让自己回来。

    钱敬标看看张少军拿过来的钱全是百元大钞,不是一张两张而是好几张。仔细看那折叠起来面页头上拉开的茬子,是真真切切的五张。他睁大眼睛数,数过来数过去就是五张。

    拿起来数一数更保险,更放心。但是,他不能那样。这的确与欠账还钱不同,当面数一数不薄面子。送礼的这一种钱,一数了就太小气了。人都会摆谱装大方,他的嘴里不说,心里可是有了打算。

    这一次钱校长在泉河乡教育上动的可是大手术,所有的教师都搞了调动不说,她还把所有小学校的校长、主任都撤掉了,全都换成了他看中的人。看中的标准不是领导能力业务水准,而是根据谁给他的钱多谁给他的钱少划分。

    泉河乡有九处小学,这就需要九个校长九个主任,全乡一百多个教师公平竞争,有竞争意识的就去报名。说是报名,其实就是去给钱校长送钱。钱校长登记造册,按每一个前来报名所给的钱数排出名次,从高到低往下压,就像企业建筑业竞争打擂台。前九名都是校长,这九个校长又分出档次。数目最多的分到最好的单位,以次类推。主任也是这样,从总名次的第十名开始,往下找九个。

    具体情况,九个校长中排名第九的,钱数是一千元。按钱校长心里形成的概念,校长老九是一千。主任老九是五百。小道消息慢慢传开,钱校长卖的官儿:一千元一个校长,五百元一个主任。

    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一千元的校长这是最低价,最好的单位花钱最多的校长花了多少钱,只有他本人和钱校长知道。也就是说,校长的最高价是一个未知数,这个未知数大于一千,小于无限。主任的最高价有数,他等于或者小于一千,大于或者等于五百。五百以下的都靠边站,钱当然不给他退回去,周瑜打黄盖,一个要打,一个愿挨。其实就是干吃了哑巴亏。

    张少军这一次就拿来了五百元,就和那个最低价平着了。钱校长在这方面是很计较的,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合计,仔细地数算。算一算张老师那一箱孔府家是多少钱?这是真家伙,真家伙是一百多元。两条儿大鸡烟多少钱?这也是真家伙,真家伙一条儿三十七八,也得七八十块钱。另外还有上一次的那一百,加起来差不多就是八百多了。

    做什么也得有个度,公买公卖才会有说服力。要不然谁还会慷慨解囊往他的手里送钱?让张少军当个校长钱是不够杠,给他一个教导主任干干总可以吧?

    他找出他的花名册,看一看那个最低价的教导主任是谁。三找两找,他的食指停在了李贵的名字上。对了,李贵正好是张庄小学的教导主任。

    可巧的是,需要把张少军调回来的张庄小学,花了五百元钱刚上任的那个最低价教导主任李贵到县里学习去了,正好可以把张少军调回来顶上去。这是天意,“巧”它爷打“巧”它娘——巧对了巧。

    他的这一套算计当然不能对张少军说,只说是要与其他领导商量一下,叫他回去等着,不要再往他这里跑了。从他的表情上让张少军觉得,调回来的可能是百分之百了。再有把握的事情,在没有成为现实之前总是忐忑不安的。上课心不定,下课心发酸。睡觉不打盹,吃饭咽得慢。

    熬到了星期六,教师集合考试。考完了试,钱校长开始训话。训完了话,他又安排了一项人事调动。

    “中心校研究决定,根据工作的需要,调张少军老师到张庄小学任教导主任,李贵老师学习回来以后,到郭庄小学去任教。我知道阵中换将是大忌,但这是工作需要,没办法的办法。”

    按照张少军的想法,他希望钱敬标说他的家庭的确非常困难,经过研究需要照顾。谁知道这样的话他只字未提,竟然把他当工作需要调了回来,钱校长的这种做法实在让人接受不了。就好像他很想当官儿,跟别人争官儿做似的。要是李贵回来,都是很好的同志,让人怎样面他对呢?

    散了会,张少军怀着满肚子的不满意去找钱校长。他说他不想当这个主任,他只想回到村里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师,能利用早晨下午照顾一下老婆孩子就心满意足了。

    钱校长一听就火了,他拍着桌子叫道:“你就光知道老婆孩子,你就不去想想当领导的难处?你不当就算了,你再回郭庄上你的班儿,李贵回来再叫他上张庄!”他那个嗓口,一扒嘴牛都吓得掉了魂儿,张少军就更吓晕了。

    “我当!我当!我是怕校长您得罪了人!”张少军连连告饶。他不是不知道,钱敬标说过,他从来就不怕得罪人。但是,这是个争理的理由,这是个排解的借口。

    “你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当领导的没有后娘心怎么当领导?怕得罪人怎么办事儿?你别觉着你花上了两个钱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这是给我出难题!”钱校长越说越生气。

    “钱校长,您消消气!我知道您给我操了心出了力,动了脑筋费了功夫,给了我这么大的照顾,我代表全家人向您道谢!”张少军继续赔着不是。他从未听说过,当领导的对他的手下用的还是“后娘心”,冠冕堂皇的父母官的说法,只是一种哄人骗人的漂亮名词,这就太可怕了。这不能不让人生出戒心来,小心后娘的“芦花棉絮袄”吧!

    发火归发火,正事儿归正事儿,钱校长的心里可忘不了那个事儿,人家总是花了钱的。再说,这当领导的也实在太武断,事先也没有向人家分析一下原因,透露任何消息。光按照自己的心理去猜想别人,让他不但如愿调动了工作,还让他当上了教导主任,这是多么相应的事!没想到一个人一个脾气,人家接受不了也是有情可原的。但是,如果不把他镇住,让他没头到尾地啰嗦缠磨,也真是没治。

    张少军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李贵当上了教导主任,去县里学习,正想大展宏图。万万没有想到,前院栽花,后院失火,成了西哈努克第二。李贵学习回来,听见他五百块钱买上的主任被无辜撤换。万分痛苦,满肚子不理解,当天下午就找到钱敬标的门上来了。

    当时,钱敬标的家里来了客人,是各个小学的校长来找他喝酒,八九个人坐了满满的一屋子。

    李贵推门进了屋,只看见钱敬标坐在正面儿上,他想和钱校长说话。钱校长一看是他,心里先是凉了大半截。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开门,钱校长就知道他是来找事儿的。还没等他开口,钱敬标就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出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最高权威的命令他哪敢不服从?再加上他猛地一敞门,看见满眼里是人。他晕晕乎乎地站在那里,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指着鼻子往外撵。他就晕晕乎乎地退出来,还非常谨慎地给他把门关上,规规矩矩站在了门外边去。

    他站在那里晕了一会儿,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他们这不是开会,他们这是在喝酒。李贵的心里这才有了反应,慢慢地开始生起气来:

    你们在里面喝酒,叫我站在外面。我敞开门进去,你叫我出来。我是个狗吗?就算我是个狗,你也得扔一个地瓜头儿给我吃?

    他越想越生气,不行,我不能让他不当人待,我得把我的尊严要回来!他一上楞,一步迈上了台阶,一把就把门推开了。

    推开了门,他就浑身是胆,毫不犹豫地进了屋。他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自己从桌子上拿了个茶碗儿,自己拿起了酒瓶子倒上了一茶碗子酒。他举起了茶碗儿,两只眼睛盯着钱敬标,大声说道:“钱校长,我和你喝个酒!”

    钱敬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只是下意识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没有说话。李贵撞了木钟,自然觉得下不来台。他只好另找对象,又把目光投向各位校长,一张脸一张脸地看了一遍,用哀求的口吻说:“来,咱们喝个酒吧?”

    钱校长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更别说是喝酒了。李贵看看都是一条岭上的兔子,只好自言自语地说:“你们都不喝?你们不喝我喝,我这可不是没有礼貌!”说着,一茶碗酒一饮而尽。

    “吃菜!”李贵疯狂起来了。从筷子笼里拿出了一双筷子,嘴里还是自言自语,但已经是大喊大叫了,“我就不信,五百块钱还能买不了一双筷子吗?”他从盆子里夹出一大块猪骨头,用两个手拿着啃起来。

    结语:

    贷款求开恩,调动回村去。

    正好巧对巧,乘机钻空子。

    五百不在家,八百去顶替。

    茶碗倒酒喝,啃骨头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