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培训回来丢了权 主任成了丧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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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训回来丢了权,

    主任成了丧家犬。

    人不要脸全无敌,

    逼着小人把话转。

    一提起钱来,钱校长的心里就一激动。他这才记起来,人家这个李贵也是花了钱的。五百元钱,是他几个月的工资。

    李贵是个“半导体”,他的妻子是个朴实老实的农村妇女。整天上地里干农活儿,在家里干家务。你看看她的手,手掌上是厚厚的老茧,每一个手指头上都开着裂,一年四季都缠着胶布。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人的手,而很像是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农业生产技术组教练组长陈秉正的手。

    当一个教师的妻子,那就得比常人多受一些委屈。比如她这手,就是坐着月子干农活儿、干家务落下的残疾。他一心一意地在家里干活儿,好让丈夫一心一意在学校上课。家里上有上了年纪的父母,下有一女一儿。虽说是父母身体还好,可是都没有了劳动能力,需要她这做儿媳妇的照料。儿女都在上学,要人管,要花钱。

    李贵是考小中专由民办转为公办的,上学时还支了五千元的委培费。后来回校上课,又被扣了两年的教龄。这样,自来就差钱的家庭雪上加霜,档案工资的数字出了奇的小。收入小,支出大,李贵吃饭睡觉都想钱。走在路上,他那两只冒着火焰的眼睛,也想有个出人意外的发现——有一大捆人民币躺在路边,等待着他去捡。

    当教师,真是起五更睡半夜,这个活儿出力不少挣钱了了。但是,既然命运这样安排了他,他就得在这条路上继续往前走。他考虑别的出路是没有,唯一的是当官儿。就像钱敬标一样,把脑袋削得尖尖的使劲钻。当主任,当校长,当中心小学校长。这时候想要多少钱自己有权说了算,找个茬口弄俩钱不成问题。

    豁不上三百三,捞不到六百六。他以百倍的勇气,凑足了五百元给钱校长送过去。他觉得是很大的动静,想弄个校长干干。没想到才弄了一个主任,还是最低价的,被分配到“西北利亚”去了。远一点怕什么,先当上主任,好好干,慢慢地往上爬。

    上边来了一个“教导主任职务培训”的名额,别人都知道这是个上当的买卖,耽工费钱,没有什么用处。李贵有见识,他认为这种学**是有利钱,晋级提干,履历表上会比别人多出一道风景线:

    哪一年哪一月,在县里参加了“教导主任职务培训”学习。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学习还没有回来,他的位子就被别人占去。他成了一个丧家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

    眼见是实耳闻是虚,他希望这不是真的。为了澄清事实,他鼓足了勇气来到了钱敬标的家里,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碰了一鼻子灰。这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个钱敬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光想着自己的亏心事,把人家的钱给忘了。刚才人家进来了又撵着人家出去,实在是有些过分。如果和他沟通一下,说一句软和话赔个不是,问题也许就解决了,至少不会闹成这个局面。

    钱校长是什么人?泉河乡教育上的最高统帅,在这大庭广众面前他才不掉这个价儿呢!如果是那样,钱校长认为,他的面子就丢尽了。

    一圈儿的人都大眼儿瞪着小眼儿,看吃的不塞牙。钱校长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的一举一动都等着看钱校长的眼色行事。唯有李贵什么都不顾,一心一意地啃骨头。他啃完了一块,又拿起筷子夹起了另一块。与第一块一样,右手里的筷子把骨头夹起来。夹到半路里,才伸出左手抓住。

    这时候,有一个校长站起来了。他向钱校长哈一下腰,就像课堂上小学生向老师请假,很有规矩地说:“我出去一趟,解解手。”

    李贵又啃了两块骨头了,出去解手的那个校长还没有回来。又一个校长向钱校长请了假,站起来往外走,还是说去解解手。再后来,解手的人越来越多,并且都一去不回来。

    李贵啃够了骨头,又倒上了一茶碗子酒,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又拿起筷子吃别的菜。看看满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钱敬标,一个是李贵。钱敬标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李贵吃菜喝酒。他知道李贵这是在讹他。但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一时舌头拐不回弯儿来。他的心里非常着急,但是却束手无策。现在只有两个人了,说孬说好无关紧要。

    “老李。”钱敬标说话了,“你是不是还想当主任?”

    李贵抬起眼皮,乜斜着眼看了看他,然后把脸拉下来说:“你看我像个主任吗?我连狗都不如!我是个狗屌,我操他祖奶奶!”

    李贵的外号叫李逵,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与李逵相近。更重要的是他的身材魁伟,五大三粗,满脸的挠腮胡子。他要是发起威来,十个钱敬标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嘴里这样不干不净,胡诌八扯的骂人,钱敬标明知道是骂的他。他的权力再大,现在成了光杆儿司令。要是争吵起来动了手,李贵一拳就把他掖在桌子底下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拾钱的,没有拾骂的。

    钱敬标的眼蛋子骨碌骨碌地转着,头皮上冒着冷汗,头脑里急剧地搜索着合适的词儿。他考虑现在最要紧的是既别丢了当领导的面子,又得把他稳住。

    “李主任,你先别急。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在一个槽子里刨食吃。我当校长,是为学生服务,你当主任,也是为学生服务。校长也罢主任也罢,都不算个官儿。要是算个官儿的话,也是个芝麻绿豆官儿,最小最小的。油榨上的麻糁,最底下的那一个。出油最多,压力最大。”钱敬标一面说,眼睛一面盯着李贵的脸,急瞅着他表情的变化。

    眼看着李贵脸上的怒气慢慢散去,表情平和多了。他的头抬起来了,他问钱敬标:“你不是把我撤了吗,怎么还说我是主任?”

    “谁撤的你?你在张庄是主任,在郭庄就不是主任了吗?今天晚上看你这架势,就是来辞职的!”钱敬标把话反过来了,说话也有了底气。

    “郭庄不是自来有主任吗?”

    “自来有主任你就不干了?你就辞职?”

    “我哪里辞职?我是来问问你,我这个主任还算不算数!”

    “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个来的,先让你出去。我寻思把屋里安排好了,单独和你说说着再叫你过来喝酒。没想到你就嫌晚了?你就弄我的难看?”钱敬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不是说成了情理,把李贵说得哑口无言。

    “要是按照你今天晚上的态度,我真得把你撤了!真是叫你气煞了!不过是人无完人,犯了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我本来想让你去郭庄当正主任,看看你这

    个水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样吧,你就当个副的,好好协助你们的校长和正主任工作。我要是听说你在那里再胡闹,我就非撤了你不可!”钱敬标说的有鼻子有眼,把李贵忽悠得心服口服,不住地点着头。

    李贵点头,钱敬标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还是故弄玄虚,郑重其事地问道:“怎么样?这样安排有意见吗?”

    李贵的眼睛和脸都红红的,已经觉得没脸说话,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他没有意见,钱敬标可有意见。刚才把他弄了个肚里蹲,还骂了他。钱敬标趁热打铁,借着这个机会出出刚才的恶气。

    钱敬标咳嗽了一声,清理一下喉咙,两眼怒视着他,恶狠狠地说:“你怎么的?哑巴了吗?你这是目无领导,你这是看不起我姓钱的这个校长!你当是不说话我就怕你吗?你把我的脚趾盖子都吓得蹦蹦硬了!你的本事真大,俺算服了你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没有良心的东西!你当是你那五百块钱我忘了吗?才五百块钱啊,多么便宜就当上主任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就是五千五万我也不提你……”

    “钱校长,原谅我,我错怪你了!”

    “你看看,我不是早就原谅你了吗?我要是不原谅你,刚才你弄那个样儿,我就打110,真是说不开的话了。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刚才的那些事一张纸揭过去了,还是和原先一样!怎么样?别喝酒了,吃个煎饼吧?”

    “不吃了,我走!”

    “你走,一斤酒都叫你灌上了你还走动了?住下吧,我这里有地方睡觉!”钱敬标真不愧是老师出身,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吃。

    “不,钱校长,我得回去。不回去,小孩儿他娘不放心!我在家里挣打够了来的!”

    “那怪好,那就快点儿走吧,我把你送回去。”

    钱校长推出摩托车,先让李贵坐上去,叫他使劲逮住车座子上的铁橕。然后他自己才爬上去打着火,挂上档,加了油门。一路小心,一直把他送到了家门口,亲眼看见他开了门进了屋子。

    这个钱敬标这事办得就是漂亮!

    结语:

    身为半导体,家属委屈大。

    当官是门路,准备往上爬。

    培训一个月,官位没了家。

    豁上不要脸,多亏开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