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暖阁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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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时间过后,贾珠再次见到袭人的时候,特意向她询问了湘云的情况,喜闻湘云整天粘着宝玉,嬉笑打闹,两人已经无话不说了。

    这日,鸳鸯伺候宝玉更衣洗漱,宝玉急着出门,也不理会鸳鸯,忙忙的要过青盐擦了牙,嗽了口。完毕,见湘云已梳完了头,便走过来笑道:“好妹妹,替我梳上头罢。”

    湘云道:“你的头饰太复杂了,我可不会梳,还是让鸳鸯姐姐给你梳吧。”

    宝玉笑道:“好妹妹,你不必管我之前的头饰如何,你尽管按你的想法,指不定你梳得更好看呢!”

    湘云还是拒绝了,说道:“那可不成,你这一出门,都让别人见着了,若是他们问起,谁给你梳的头这么难看,我岂不是丢了脸子。”

    宝玉道:“横竖我今儿不出门,也不带冠子勒子了,你不过帮我打几根散辫子,这就完了可好?”说着,又千妹妹万妹妹的央告。

    湘云再三向宝玉确认,今儿当真不出门了?得到宝玉的肯定回答之后,湘云这才答应帮他梳头,令他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扶过他的头来,一一梳篦。

    宝玉在家不戴冠,并不总角,只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黑亮如漆。往顶心发上归了总,编一根大辫,红绦结住。自发顶至辫梢,一路四颗珍珠,下面有金坠脚。

    宁荣二府的老夫人和少奶奶们都有各种不同材质的抹额,比如王熙凤的“攒珠勒子”。且宝玉还有一个颇为华贵的“二龙抢珠金抹额”。

    宝玉因镜台两边俱是妆奁等物,顺手拿起来赏玩,不觉又顺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边送。恰时,湘云在身后看见,一手掠着辫子,便伸手来“拍”的一下,从手中将胭脂打落,说道:

    “珠大哥果然没有骗我,你竟然真有这个毛病儿!这脂粉钗环岂是你们男人玩的,难怪二伯父说你将来必是个酒色之徒。”

    湘云厉声呵斥,宝玉吓得不敢说话,呵呵一笑,将视线从胭脂转移到了别处。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宝玉便伸手拿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转而问道:“好妹妹,这是什么,可是你的?”那麒麟不过是湘云从小就有的随身之物,并无什么奇特之处,见宝玉好奇,便佯装神秘,从宝玉的手中一把夺过麒麟,因笑说道:“你别惦记着我的宝贝,成日家说你也有一块宝贝,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过,我今儿倒要瞧瞧。你若答应,我便也让你细瞧我的宝贝。”

    宝玉听是此事,便毫不犹豫地从项上把那块宝贝摘下来,递到了湘云的手内。湘云把宝贝托在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看毕,湘云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发现上面有字,忙问宝玉写着什么,是谁写上去的?对于这个问题,宝玉显得不耐烦,口里囫囵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一直就有,也不知是谁写上去的。”见湘云看得投入,丝毫没有交换麒麟的意思,宝玉央及道:“好妹妹,你都瞧我的宝贝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把你的宝贝给我细细瞧瞧了?”湘云还没看够那块美玉,怕宝玉一气之下夺了回去,便把自己的麒麟给了他,也不理他怎么捣鼓。宝玉倒是不觉得湘云的麒麟平平无奇,东问西问,有什么来历,有没有字迹等等。湘云被他缠不过,因说道:“就是个吉利的物件,所以天天带着,不好看,也没什么来历,还沉甸甸的,没什么趣儿,远不如你这块美玉。”宝玉听了却说:“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没那么俗气,要不我们换着带身上吧,你戴我的美玉项圈,我戴你的这个赤金点翠的麒麟,这样多好玩。”湘云当即否定道:“那可不行,若是被我的姑奶奶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弄不好还会被责骂一顿。”说着,把美玉还给了宝玉,又从宝玉的手中拿回了麒麟,随即戴了起来,藏进衣服里面。宝玉看湘云如此护着麒麟,更加料定那麒麟是个宝贝了。湘云生怕惦记上自己的麒麟,从此便再也没有把麒麟给宝玉看过。

    时间转瞬即逝,不经意间,大半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史家夫人派湘云的奶娘周妈妈来接湘云,说湘云渐渐长大了,不宜继续长住在贾府,当天就要带湘云走。湘云没有准备,只好假装肚子疼,在贾母老太太面前直叫疼。精明的老太太秒懂,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不过自然是人艰不拆,吩咐周妈妈在贾府留宿一夜,又命小厮到史家通报,这才改了第二天辞行。

    临行前的这一夜,湘云和袭人同睡一铺,辗转反侧,聊了一宿。湘云难舍之情溢于言表,愤愤说道:“可恨!周妈妈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幸亏机智如我,闹了一出苦肉计,瞒过了老太太,这才能和袭人姐姐好好告个别。”袭人道:“你这丫头还当真以为老太太会看不出你那点小把戏?也就这一回,下次你再闹这出,我保证你过不了关。”

    “下回?谁能知道,下回是何年何月的事了。也不知婶婶为何突然叫我回去,只怕以后都不许我来了呢!”

    “哪有的事!老太太若是念着你,你婶婶还能不放你来?依我看,不过是觉得你长大了,怕你对我们家的宝玉胡搅盲缠,所以不让你长住呢!”袭人打趣道。

    湘云倒是不羞不臊,说道:“胡搅蛮缠就胡搅蛮缠,反正我以后还常来,就缠着你和宝玉,这一生一世都缠着你们,你们就算让婶婶来把我带走,我也会想方设法再回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他日你婶婶要是让你嫁人,你就说自己已经私定终身了。”

    “没错,我和你,袭人,今日约定,除了宝玉外,谁也不嫁,我们仨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正说着起劲,宝玉突然从隔壁屋跑了过来,急匆匆地问道:“大半夜的,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叽叽喳喳的,我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

    “真的没听清?”

    “我发誓!”

    “那就好,我们不说了,要睡觉了。”

    宝玉无奈,又悻悻地回自己的屋去了。

    第二日,周妈妈领着湘云告别了贾府上下,回史家去了。

    贾珠听闻史家夫人突然把湘云接走了,一阵纳闷,忍不住向老太太询问一番,这才得知其中的原委。原来杀贼战死的卫青将军和史鼐将军曾在生前定下两家的婚约,也就是说,史湘云和卫若兰是指腹为婚。

    史家夫人正是生怕渐渐长大的湘云继续长住贾府会惹来闲言碎语,这才让周妈妈来带她回去,不过答应以后会让湘云常来小住。